江家老宅。
江老爺子狐疑的打量着一起跟來的秦牧白和林予楓。
江東昀不時安撫着語氣焦急的梁語施，而江懷璟則仿佛事不關己般的坐在一旁處理工作。
“你說你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平常看着乖巧懂事，怎麼突然間就跟媽媽鬧這麼大脾氣呢？”
梁語施拉着穆良辰的胳膊不肯松手，眼眶裡急的淚珠子都在打轉：“江城不是南陽，找個人都像大海撈針似的，你萬一走丢了怎麼辦？遇見壞人了怎麼辦？你身上又沒帶多少錢，昨天一整晚在哪兒住着呢？該不會跑去橋洞底下跟那些流浪漢睡一起了吧？”
“他在網吧，打了一晚上遊戲。”一旁的秦牧白實在聽不下去了，懶懶開口：“這不，一大早上就有人善心大發的報了警，給我們派出所的兄弟們添業績呢。”
“打遊戲？就跑出去打了一晚上遊戲？”
梁語施更氣了，語氣一時之間也沒控制住：“穆良辰！你都多大的孩子了還偷跑出去打遊戲？媽媽都說多少次了讓你把那個破遊戲戒掉！你怎麼就是說不聽呢？”
以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十回有八回找不到穆良辰，一問就是去網吧打遊戲了，後來梁語施都直接對遊戲這兩個字PTSD了。
再加上後來身邊的朋友們總是說，這個年紀的孩子打遊戲上瘾什麼什麼的，嚴重的甚至都六親不認了，惹得本來就擔心的梁語施更擔心了，但她人不在南陽沒法管，誰能想到剛來江城就又故态複萌了。
“辰辰，不是媽媽說你，你今年都高二了，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梁語施知道自己從小沒怎麼管過孩子，語氣太兇容易引起逆反心理，于是放緩态度道：“你現在首先要考慮的事情是上大學，老家那些不好好上學的孩子後來都成什麼樣子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難道想自己以後跟他們一樣，整天裡混吃等死嗎？”
穆良辰斂着眼眸，語氣淡淡：“也沒什麼不好的。”
這麼些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麼。
“你這孩子……”梁語施被噎了個正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乖巧可愛，會跟在她屁股後面叫媽媽的小孩兒，已經全然消失不見，後來每次打電話回去，都是她劈啦啪啦說一堆，然後電話那頭隻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要麼就是：“嗯，知道了。”
要麼就是：“沒事，我挂了。”
以前對着電話，梁語施還能安慰自己，可如今對着這個渾身上下散發着淡漠疏離氣息的男孩子，梁語施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早已被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了。
“那即便是混吃等死。”她歎了口氣，軟了聲音：“你也得有個謀生的技能不是？打遊戲，打遊戲能當飯吃嗎？”
“怎麼不能？”一旁蹲着觀察戰況的林予楓扔下瓜子兒，适時跳了出來：“阿姨，你說這話我可就不贊成了啊！”
“有你什麼事兒？滾一邊待着去。”江老爺子踹了他一腳，他總覺得這仨人今天肯定憋着什麼壞呢，要不能這麼整齊的跑來老宅，還乖乖的守在這兒看人家當媽的教育兒子？
“哎江爺爺，你别說，今天這裡面還真有我的事兒！”林予楓皮實慣了，一閃身躲開便沖到了穆良辰身旁，對梁語施道：“阿姨，我看這情況你應該是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梁語施不解。
“這小子組了個電競俱樂部。”江東昀解釋道：“現在的年輕人，打遊戲打得好的話還是很有前景的，如果能加入職業俱樂部，成為職業選手的話，就跟那些籃球明星、足球明星一樣，每年簽約打比賽，成績好、名氣大的有些選手，甚至能身家過億。”
“這麼厲害的嗎？”
“對，時代在進步嘛，娛樂也在多樣化發展，據我所知那個叫聯盟的遊戲，都已經入選亞洲奧運會了，入選國家隊的職業選手甚至能代表國家出戰，成為世界冠軍。”
“但問題是。”江東昀看向林予楓：“據我所知，想當職業選手是很困難的，絕大多數人也不過是個玩家而已。”
“良辰……小楓啊，你也别擔心得罪叔叔，我就問你 ，良辰這孩子，有打職業的希望嗎？要不，讓他去你那青少年訓練營裡面試試？”
“你别慣着孩子，試什麼試？去了再給人添麻煩。”梁語施趕忙阻止道：“别聽你江叔叔的，這什麼「聯盟」的「職業選手」，一聽就是那種需要很厲害的天賦什麼的，弟弟他打不了。”
“是嗎？”一直沉默不語，仿佛不再場的江懷璟突然開了口：“你了解過嗎？”
“這又有你什麼事兒啊？”江老爺子不淡定了，這幾個臭小子今天肯定憋着壞呢！他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啊呸！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他江懷璟！江老爺子怒道：“人親媽不了解，啊難不成你了解啊？”
“或許吧。”江懷璟頭也不擡：“誰知道呢？”
說不定我還真的比親媽了解。
“沒事爸，小璟也是關心弟弟。”看老爺子又要吹胡子罵人了，梁語施趕忙笑着打圓場：“隻是良辰他真的沒有這個能力，他打遊戲都是随便玩玩的，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嘛，哪個不愛打遊戲？哪兒都能打得了什麼職業啊？”
“是吧辰辰？”她看向穆良辰，似乎在急切尋求一種認同。
穆良辰坐在冰涼的椅子上，擡眼看着越來越高的日頭，聳拉的眼皮仿佛怎麼都睜不開似的，仿佛整個人下一秒就會人間蒸發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淡淡的吐了出來，說了聲：“是吧。”
不知為何，江懷璟突然感覺被他這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刺到了眼睛。
厭世、疏離、跟直播間裡那個鮮活而又毒舌的少年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眯了眯眼，突然冷笑了一聲，便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一個刺耳而又誇張的聲音奪了先機。
“是什麼是？！！！”林予楓仿佛突然炸了毛的刺猬，沖過去一把揪住穆良辰的衣服領子，眼睛通紅的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這個圈子裡有多少人都在羨慕你的天賦？！怎麼？别人不知道你就不承認了？别人不理解你就不解釋了？？？”
“你知不知道，這幾個月以來，老子費勁吧啦的天南海北的上天入地的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了，結果你跟老子在這兒是吧？？？”
“ 别擱老子這兒說什麼就是随便玩玩兒，是，你die爹是天賦異禀，操作驚人，但你沖榜打了多少把你自己心裡沒點兒數嗎？？？”
“不想打職業？未來沒想過？不想打職業你每把遊戲都擱那兒分奴個什麼勁兒？不想打職業你跟人locker在積分榜上較個什麼勁兒？不想打職業你能為了熟悉版本擱訓練場自己玩100把人機？不想打職業你特麼閑的沒事練什麼新英雄池？？？”
“你特麼打着玩玩兒都能打到人傳奇退役選手懷疑人生，你擱這兒寒碜誰呢？？？”
林予楓情緒激動的一頓輸出，看得旁邊的一衆人等目瞪口呆，甚至莫名其妙。
“放開。”穆良辰一把甩開他的手，仿佛身上的冰冷疏離都被眼前這個瘋狂怼臉輸出的噴子給噴散了：“怎麼，你們一群廢物自己有手打不好，怪我？”
你弱你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