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熱的鮮血順着血肉模糊的肩膀汩汩流下,染紅了餘望的半側身軀。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又将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我沒有在虛張聲勢,下一槍我會瞄準自己的腦袋。”他冷冰冰的話語再度響起,但臉上依舊挂着溫柔的笑意。
與此同時,C9止住了向前走的沖動,硬生生的站在原地。
“我這個人就沒有準則,我隻有一個要求,讓C9活下來。”他再次強調,“聽到了嗎?Aa?”
似乎被餘望毫不猶豫開槍的氣勢感染,那雙藍色的眼鏡閃過了霓虹色的光。
視野中忽然出現了Aa帶着面具的身影,他站在C9身後。
但他并未說話,隻是沉默着,餘望知道他一定在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過去了幾秒鐘。
餘望額頭冷汗直冒,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好像這幾秒鐘比幾個世紀都要漫長。
最終,Aa像是屈服了似得,輕歎一句:“我知道了,C9,命令撤回。”
聽到命令撤回幾個字時,C9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但是沒有下次了,餘望。”Aa又低聲說了句,他聲音輕柔,雖然變形過後有些嘶啞,但餘望能聽到他語氣裡飽含着欣慰和笑意。
說完這話,他的身影消失。
餘望一直堅持着的身體終于支撐不住,猛地往地下一跌。
本以為會磕到冷硬的地面,可身體穩穩當當的被一個發燙的懷抱接住。
“藍眼睛——為什麼要射肩膀?胳膊也好啊。”C9像是吐槽一樣直歎氣。
“你還挑地方啊?”餘望無語了,痛苦的直抽氣,“哪有時間去想射哪裡,直接對着最近的地方來了一槍。”
“你不應該救我。”C9搖搖頭,他輕輕放下餘望,脫下了自己的襯衫,然後按在餘望肩膀處,“自己按着,先止血。”
“閉嘴,我救我男人,你乖乖跪下來感謝我救你狗命就行。”餘望一邊哼唧一邊伸出右手按在傷口處。
“子彈穿過去沒留在身體内,傷口還是要處理。”C9忍不住笑出聲,“要找醫生。”
“去莫茲酒吧。”
“不···不行。”C9擰起眉頭,“不能去,先離開這裡,找個藥店。”
說着,他抱起餘望就往樓下去。
這時候他好像才開始後悔裝逼一樣,“不知道我腦子出什麼問題了,選18層高的樓。”
“我一開始就吐槽過了!”餘望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但C9的體力很好,抱着餘望也健步如飛,很快奔到樓下,但還沒走幾步,他忽然停下來。
“怎麼了?”
餘望被他放在了靠牆處,動作輕柔的像是抱着易碎品,“你的傷口出血越來越嚴重了,在這裡等我,我去找些藥。”
“喂——你不會耍什麼花樣吧?”餘望另一隻手拉住他,“老子廢了肩膀才換了你,别讓我浪費啊。”
“藍眼睛,相信我。”他抓住餘望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我絕對會回到你身邊。”
餘望将信将疑的放開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廢棄的街道上,心中有股難以言說的寂寞感。
他就看着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從來沒有感受過一秒如此漫長。
不過十幾分鐘,他卻像是等待了一輩子似得。
但C9再度出現在眼前時,餘望這才松口氣,繃緊了身體完全放松。
他似乎是打劫了藥店,手上拿着許多藥品,還有飲料和食物,二話不說就跪在餘望面前,開始處理傷口。
他的手法很熟練,飛速清理傷口,止血然後包紮。
“你真的什麼都會呢。”餘望下意識的說了句。
“嗯。”C9處理好傷口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坐在了餘望身側,“我說過我是最優秀的人。”
“這個時候還裝逼嗎?”
“不是——”C9笑着搖頭,“這是真的,我不是最優秀的話,我就活不下來。”
餘望安靜下來,意識到他要講述他自己的真相。
“我存在的意義就是你,餘望。”似乎是醞釀情緒,他停頓了下,說:“這句話是字面的意思,他們應該告訴你我是被VIRUS前身組織綁架的孩子,其實不僅僅是被綁架,我們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内16年,為了開發大腦和身體的極緻,每一天都在接受藥物控制、洗腦控制、身體虐待還有訓練,你所熟悉我的所有會的技能都是每一天極緻訓練出來的,直到七年前,有一個機會,可以離開那個地獄,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隻要成為最優秀的那個就好了。”
餘望側着頭,看見他低垂着腦袋,攏在耳朵後面的頭發也蒙在他的臉上,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我很怕狗,但我曾經為了争奪這個名額,在狗場裡看那些餓極了的狗咬斷同伴的脖子,啃食内髒和□□······我什麼都沒有做,一直躲在屍體下面,等到全部同伴被吃完後,我才殺掉那些惡狗,然後我一個個殺死了競争對手,拿到了通向自由的車票。”
他說着,似乎是笑起來,“之後,我假裝成被綁架後活埋在地下的受害者,在等待了25個小時後,聆夢···出現了,她抱着我離開了廢墟,告訴我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已經安全了——”
C9話鋒一轉,“但是從那時候開始,我人生的唯一意義就變成了你,我要進入警衛隊,我要完美的扮演一個警衛,我要在完美的時間遇到你······但我無比的憎惡你,因為你我經曆那樣的地獄,我才會為了完美扮演一個警衛按下罪惡感和愧疚感,我每一天都在詛咒你,我固執的認為這一切的犧牲都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但真的沒有你······我的存在也沒有了意義,我存在的意義就隻有你,遇見你,憎恨你,每一天都懷着對你的憎惡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