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語言準備得如何了?”甘婧比柳喜溫還緊張,“要和外國人交流還真是一個挑戰。”
“我覺得沒問題。語言嘛,就是一種交流工具,隻要能交流成功就行。”柳喜溫很興奮,“其實我挺期待的,新的生活。”
“一切問題都能解決的,到時候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言以明說,“盡情享受你的新生活。”
“會的。之前我是一個人努力,還被家庭拖後腿。接下來甩掉了包袱,生活再難又能難到哪兒去?”柳喜溫不怕生活中的困難。
“你的難過去了!”甘婧說,“當初完全沒想到你能一下子醒悟。真是人類史上的奇迹。”
“我也沒想到。本來想着她會一意孤行,然後結婚生子,誓死生男孩,随大流輕女重男虐待女兒,整日‘孩子老公’,操持家務,放棄事業,對着女兒發洩情緒,忍受老公的背叛,靠精神勝利法維持婚姻。老年面對欺負自己一輩子的老公,被寵壞的男兒和怨恨自己的女兒,哭訴自己悲慘的命運。
這樣的流水線生活的結局,要麼是到死都這麼活着,要麼被别人抛棄後精神崩塌,要麼自己臨死前發現自己這輩子沒有為自己活過……”言以明看電視劇裡的糊塗人就是這麼活的,“你改變後,我想,大概是某次你的家人往鍋裡倒水時,無意中倒了一盆沸騰的水,燙得你‘啾’得一下子從鍋裡跳了出來。”
“哈哈哈,這個畫面好好笑。”柳喜柒笑出聲來。
“呵呵。”柳喜溫掐了柳喜柒一把,“你别光笑我,你自己還在鍋裡呢。”
柳喜柒不笑了。
“當初深陷家庭,為了符合家庭套裝而消耗自己。其實也是自己害怕,就想着随大流,懵着頭往前走,把自己所有的痛覺和思維都屏蔽掉,不敢思考,更害怕别人說出來。”
“本來想着距離産生美,如今也長大了,母父說的話聽聽算了,過去的事讓它過去,不想去恨什麼,就這麼瞎過吧。可是……”柳喜溫想到那晚她聽到母父說的話,她才真正意識到如果她不反抗,母父永遠意識不到她有反抗的能力,她們将用對待幼女的方式控制自己一生。
“在一個家庭裡,女孩子一出生就是地位最低下的人。前二十多年你沒有能力反抗,之後你自認為大度原諒别人而不去反抗,但這隻是你一廂情願,在别人看來,你還像小時候一樣無力反抗,而不是選擇去不反抗。”甘婧深有體會。
有權有勢的人忍讓是格局大,弱者盲目忍讓隻會讓别人認為你是個軟柿子。
“對,你說的很對。”柳喜溫連連點頭,“忍讓包容到最後,隻是感動了自己。在别人看來,我一直是一個可口的肉包子。”
她心疼母親過去的痛苦,原諒母親發洩在她身上的惡意。她想着家裡的勞動力變多了,全家都應該勁兒往一處使,生活過得富裕了,家裡也就和平了。
哪裡想到,在其她人心裡,不論家裡是富有還是貧困,她和妹妹永遠是血包。
這樣想下去,其實家裡并沒有教給她們姐妹倆什麼生存之道,除了上學要學習好,上班要掙錢,幹家務服務男人,柳喜溫想不出什麼。
她畢業後一度感覺到空虛,“除了掙錢,接下來要做什麼?”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那些奮力推舉她的女人隻安排到了這裡,她們為她争取到了上學的權力,接下來才是屬于自己的真正的考驗。
“雖然有棱角的人不好相處,但是完全沒有棱角的人,不僅很容易被欺負,還沒有人格魅力。”言以明說,“你小時候沒能力樹立自己的邊界,誤把無良家人和自己綁定,長大後也沒有立起來,所以才會有一堆肮髒事兒。”
“是啊。”柳喜溫說,“等自己想明白了,才發現以前一直在鬼打牆。”
“我很害怕樹立邊界。”柳喜柒說,她剛工作的時候就發現了,同事總是安排她做别人的工作,她不知道怎麼拒絕,“很多時候我樹立邊界會傷害到别人,所以我總是沒有完全樹立起來,然後就……徹底失敗了。”
言以明說,“你害怕自己被傷害,所以你不敢去傷害别人。可是這世界隻要你活着,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你總會傷害到别人。”
“我是想着,盡量讓每個人都開心。”柳喜柒不想總是和别人産生摩擦,她吃點小虧要是能換來一些和平,其實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除非世界上全是有分寸有邊界的好人,否則你的想法不可能實現。如果對方想讓你當法人,你拒絕她,她就不開心。如果對方想騙你錢,你拒絕她,她也不開心。如果對方想使喚你,你拒絕她,她還是不開心……要允許自己讓那些試圖侵犯你的人不開心。”言以明自己做老闆,有管理經驗,她很清楚沒辦法讓所有人開心。
“讓試圖侵犯我的人不開心。”柳喜柒若有所思,“這是一個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