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不一樣。那些女人二三十歲有工作,能獨立生存,她們是選擇了堕落。而她們三個是16歲正在摸索世界的孩子,婚紗對于她們更像是一個華麗的裙子。”言以明看得清楚每個人的欲望,“太多成年人喜歡裝無辜了。”
驚雲翻看剛剛拍的照片,照片裡女孩子們的笑容陽光明媚,“年輕真好啊!這活力要從照片裡溢出來了。”
十幾歲的少年,眼神中盡是初入大城市的喜悅。
言以明看着三個試衣服的女孩,說,“活力要被衣服束縛了,小蝴蝶飛進了蜘蛛網。”
女孩們穿上累贅的衣服,整個人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似乎衣服才是真正的主體,而她們是假人衣架。
她們變得更拘謹了,可店員們卻在誇贊她們,更準确地說是誇贊衣服。如此美麗的衣服,誰穿上都能引起贊美,因為衣服很美麗,而人卻無關緊要。
此時,衣服是花,人是花架子。
她們東倒西歪地體會這種陌生的感覺,店員的贊美聲不斷,差點要沖昏她們的頭腦。
言以明和驚雲并沒有關注她們。
缺少了熟人的驚歎,如同沒有捧場的婚禮一般,這衣服沒有了魅力。
“腰太緊了。”
“我不會走路了。”
“我的臉不舒服。”
“我想上廁所,這樣能去上廁所嗎?”
“我的頭皮好疼啊。”
“腳也疼。”
……
三人在店員的幫助下脫掉衣服,又忍不住摸了摸。
“真是美麗又昂貴的刑具啊!”瑞頻感歎道,她剛卸妝的臉變得癢癢的,還有些緊繃。
“正是因為美麗,才能騙人。”晴悅說。
蘆喜穿過婚紗後,反而沒有了之前那股驚豔的感覺,“用過後才知道,也就是一件令人麻煩的衣服而已。”
很多時候,吸引人的不是具體的物體,而是它被賦予的故事。
“所以,如果你們将來想推銷一件産品,就要為它編一個能吸引人的故事。故事越打動人,産品賣得越好。”言以明将她們帶到預定好的西式餐廳。
工作人員遞上來的菜單是雙語。
三人正襟危坐,菜單上的漢字她們認識,隻是菜品不了解。
“你們有什麼忌口嗎?”
“沒有,都能吃。”
言以明根據她們的愛好點了餐。
“言老師,你能看懂英文嗎?”蘆喜好奇。
“可以,我留過學,大學的時候兼職過雅思老師。”言以明不僅會英語,還自學了韓語和德語。
“你覺得英語重要嗎?”晴悅學了這麼久英語,也隻是會考試,并不能交流,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會不會英語,也不清楚英語對她的未來有什麼好處。
言以明略加思考,“如果沒有出國,做翻譯或者在外企工作的想法,那英語其實對你來說作用不大。若是有出國旅行、留學、工作或者在外企工作之類的想法,那英語很重要。我認為英語作為一門語言來說,會比不會更好。我本人是傾向于終身學習的。”
晴悅點頭。
瑞頻想過考雅思,上大學去給外國人當導遊,能賺很多錢。
西餐上來後,晴悅說,“你們看那個男人好溫柔啊,他幫女人拉椅子。我們那裡的男人經常打老婆……”
“拉椅子又不費勁兒,我能把整個餐廳的椅子都拉一遍。”蘆喜說,“隻要能包吃就行。”
“哎,你不懂。你不覺得他比我們那兒的男人體貼嗎?”晴悅從來沒見過這種斯文的男人。
“紳士都是裝的,要是财産都給女人,什麼都是女人占便宜,男人吃虧,那我也能裝好人給别人拉個椅子。”瑞頻不屑一顧,“你很容易美化男人,明明他們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你卻如此大驚小怪。剛剛在樓下你差點摔倒,驚雲姐扶住了你,你也沒這麼誇她。”
“你為什麼對男人那麼崇拜?”
蘆喜贊同,晴悅對男的反應很大,他明明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明明這件事情女人經常做,可男人做的時候卻能被如此誇贊。
晴悅哽住了,她……有區别對待嗎?她自己完全沒意識到。
“你們就是見識太少了,男人都一樣,就是土包屎和面包屎的區别。”驚雲搖晃着紅酒,得意一笑,“哪有自己有錢好?”
“有錢是我畢生的追求。”瑞頻說,“等我有錢了,我就在城裡買個房子,讓我媽和我一起住。再買一個鋪子,我媽會縫衣服,她在鋪子裡工作,我去辦公樓裡工作。”
“你媽有幾個孩子啊?”驚雲問。
“我是獨生女。我三歲的時候,我爸想買一個男孩傳宗接代,結果他去買孩子的路上被車撞死了。”
“真是太好了,你命好。”言以明說。
“其他人說我克父,我媽一個人拿着鋤頭去跟别人幹架。我媽可愛我了,我也最愛我媽了。”瑞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我和我媽要永遠在一起。”
驚雲拍拍她的肩膀,“會的,你很幸運,未來會繼續幸運下去的。”
蘆喜低下頭隐藏自己的淚水,她的願望是逃離家庭,和母親永遠在一起對她來說是詛咒。她和瑞頻不同,瑞頻的夢想說出來是正向的,令人動容的。而自己的夢想說出來是要被别人攻擊的,他們并不在意你有多痛苦,他們在意你有沒有按規矩來。如果沒有,他們會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你,批判你,羞辱你。
“等我有錢了,我就每天去吃好吃的,想吃什麼就買什麼,絕不虧待自己。”蘆喜調整好心情說。
言以明察覺到剛才蘆喜的變化,她有了一個計劃,隻是要再等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