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婧最後一次翻開這個本子。
“若男買棉襖100塊,鞋子50塊。”
“若男高中每月400塊。”
“若男大學生活費每月600塊。”
……
能記錄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數情況下,母親隻給男兒買衣服。逛街隻逛男裝,絕不往女裝那裡走。
甘婧看到生活費時,又想起了可笑的事情。
當初哥哥的生活費是她的兩三倍。
母親是這麼說的,“他吃得多。”
可是甘婧作為女生,每月還有買月經巾的花費,即便是哥哥吃得多,可學校食堂的大米可以免費加,多加一份菜也才幾塊錢。
生活費差距兩三倍真的僅僅因為哥哥吃得多,而不是因為他是男兒嗎?
甘婧想起之前自己心疼母父卻被她們算計,如今的她清醒得很,可母父依然想算計她。或許他們吃女人吃久了,從未想過女人會反抗吧。
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女人會為他們付出一切。
甘婧慶幸自己來到了大城市工作,若是留在那個小地方,她一定會被同化的。
那時候,每當她反抗時,各種親戚指責她不孝順。
後來她才明白,吃女人的不止她的母父,所有的親戚,甚至其他人都是共同體,他們見不得女人清醒。
豬仔居然不想做肉菜?那怎麼行!
不符合老祖宗的規矩!
一提起規矩,那自然是損害女人利益的。
甘婧将本子撕碎,從此以後,她更加堅定了,規矩束縛女人,那就把規矩推翻。
手機又響起來了,是她的小姨,生了五個男兒的小姨。
甘婧能想到她會說什麼,生了五個男兒的小姨,早就不把自己當女人了,她認為自己是個男人,準确來說,她認為自己可以像男人一樣上桌吃飯了——憑借生了五個男兒的功績。
殊不知,她隻是一個做飯的廚子,飯後的洗碗工,最重要的是免費,每一天。
五個男兒是不會做這種下人做的事情,母親?等他們娶了媳婦,母親才能歇着。
“喂?”
“若男,我是你小姨。你真是太令我們寒心了,你對得起母父的養育之恩嗎?天下沒有不是的母父,隻有叛逆期的孩子。你已經二十多了,能不能成熟點?家和萬事興,你能不能别鬧了,你看誰像你一樣?把家裡攪得天翻地覆?!也就是我們這種親人才說你,外人隻是看那你笑話,沒人會像我們一樣真心對你……”
電話那頭還在講個不停。
甘婧神遊,她甚至能把這些話倒背如流。
小姨還在說,“你趁年輕找個好男人嫁了,生三五個孩子享天倫之樂不好嗎?你看我生了五個男兒,在村子裡哪個女人見了我不低頭?生男兒好,生男兒腰闆挺得直。”
小姨雖然生了五個男兒,但她其實生下來九個,隻不過有四個是女兒,所以她們死了。
而且,小姨懷孕不止九次。
“小姨,你屁股縫裡的菜花治好了嗎?小姨夫出軌幾十次你怎麼沒挺直腰闆啊?”
甘婧的話讓電話那頭破防了,“你個小賤人,你……”
“你生的那五個男兒,像弱智一樣,你怎麼好意思吹噓的?”
“小姨,你在電話那頭叫什麼啊?你小男兒又吃屎了?這是病,要去醫院治療。”
“什麼,你男兒死光了?啊,小姨你終于苦盡甘來了。”
“喂?小姨,你叫什麼?我聽不到,就這樣,挂了啊。”
甘婧心情大好,對待垃圾,就要以毒攻毒。
“呵,她們總喜歡沖在男人前面表忠心,為什麼不想着做個人呢?做人不好嗎?獨立自主不好嗎?”甘婧對她們很鄙視,是的,甘婧不同情她們,她們已經是男人忠實的狗腿子了。”
并沒有說狗不好的意思。
但是像小姨和母親,以及類似的女人,她們很喜歡踐踏女人,吹捧男人。
不是踐踏某個和她們不對付的女人,而是踐踏所有女人,對女人的厭惡毫不掩飾,且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
甘婧無時無刻不慶幸自己是清醒的,若是她也成為那樣……甘婧打了個哆嗦,“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之前柳喜溫遇到的陌生女孩去郭槡所在的紮染店送飲料。
“巫烽,你來了,渴死我了。”郭槡經常點她家的飲料,一來二去兩人就熟識了。
巫烽将飲料放在院中蔭涼下的石桌上,“每天這樣工作,是不是很快樂?”
像這樣的體力勞動,不會胡思亂想,晚上累得睡過去,一定很快樂。
“嗯,比之前好很多。你看我胳膊上還長了肌肉呢,身體越來越輕盈了。”郭槡觀察四周,老闆不在,她湊過去小聲說,“不過我還是想攢錢自己開店,給别人賺錢賺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