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蟲翼抖動一下,那小巧的尾巴尖輕盈晃動,格拉在盡可能地向對方表明自己的觀點。
“他可以說很流利的人類語,也不願同人類産生紛争,在理解他是一隻怎樣的蟲的前提下我依然希望成為他的伴侶,所以我不會覺得這種做法是錯誤的。與其他的一切相比,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
“更何況我不了解克拉克和亞王蟲爆發沖突的原因,我不能去随意指責他背叛族群。”
“您和您的伴侶一樣正直,你們和我所熟知的大部分蟲族都不太一樣。”
青年發低聲喟歎,神情帶着些落寞。但他很善于把控聊天的氣氛,不會讓沉悶感萦繞太久,于是很快将話題轉向一個喜聞樂見的領域。
“原本我以為是薩向您表達的好感,但是見面之後我的想法改變了,是您追求的他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
雄蟲壓下不好意思,但是他變紅的過程出賣了自己。
人類好神奇,無法随意使用精神力探查,但還是可以猜中一些事情。
“可能是直覺吧。”
亞瑟的眼神如同湖水一般柔和沉靜:“他最初看向你的目光我很熟悉,是那種将對方當成同伴照顧的神态。我一度懷疑自己判斷錯誤,但是當我試探性地詢問他是否在給伴侶準備禮物時,薩沒有否認,所以我拿不準。”
“但是您……”他輕聲歎息:“您不一樣,最初通訊的時候,您看向他的時候眼睛中就帶着任何人都無法錯認的愛慕,在談及伴侶的時候您的快樂溢于言表。”
“但是這一次你們的氛圍不太一樣了,是薩開竅了嗎?”
揶揄打趣地看着雄蟲,看着對方強裝鎮定卻鱗片發紅,亞瑟實在忍不住笑意。
“可以請您教教我如何改變一隻高位核心基因種的固有印象嗎?”
“您很厲害,我想向您請教一些實用的技巧。”
薩克帝在感情方面可能是一根最硬的實心原木,斧頭都劈不開,也很慢熱。
但格拉不一樣。
雄蟲天生情感更加豐富敏銳,更何況格拉的精神力在所有同類間出類拔萃,一向可以最快地感知到身邊生物的情緒。
他看着青年過于溫柔的笑容,緩緩瞪大了眼睛。
“你、你……”
他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下文,但直直豎在那裡的尾巴顯而易見地展露出了他的震驚。
這個突如其來的隐晦大發現快要把他靈敏的思維幹崩塌了。
于是結束完會議的薩克帝再次回到客廳,就看見雄蟲同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一起了,他們彼此挨得很近,在小聲地嘀嘀咕咕些什麼。
零星可以聽見“……需要讓他知道,要讓他明白你的想法是無法改變的……”、“……但是一定要柔和、要循序漸進,不然會吓跑……”、“你自己需要堅定……”之類的字眼。
薩克帝:“???”
他離開前格拉還有些害羞、束手束腳地不知道怎麼向青年搭話,結果等他回來這兩隻已經快要擠得嚴絲合縫了。
核心種忍不住咳一聲:“看來你們相處得還不錯。”
拱在一起的兩顆腦袋迅速分開,格拉臉上是還有很多話要說的意猶未盡,亞瑟的神情間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認真,好像在學習什麼深奧的神秘技術。
不是,你們這很像在搞一些詐騙活動。
薩克帝忍不住沖雄蟲招招手:“我要再去一趟能源石提純生産線,你要同我一起去做出行準備嗎?或者你留在這裡多和亞瑟聊會也行。”
“去吧,我們之後可以繼續聊。”
青年很知情識趣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微微颔首表達謝意。
格拉也很鄭重地點點頭,然後轉向自己的伴侶:“我和你一起,我要安排肖他們分擔信息巢的工作。”
他歡快地三兩步走到薩克帝面前,牽住伴侶的手。
核心種摸摸對方的腦袋,同時再度和亞瑟打了個招呼:“行,我們早點做完出行的準備,明天一早就離開。”
結果準備做到了大半夜。
要布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不僅薩克帝那邊被短翅種、恺、灰翅種族的技術蟲拖住,格拉也有一堆棘手的情況。
他同肖談了很久,将信息巢的事務托付給對方,又喊來恩和恩納兩隻崽子,表明這次行程會帶他們一起。
一時之間信息巢裡一片嗡嗡叫。
所有蟲都舍不得這次分離,一堆蟲把格拉圍了個水洩不通,安撫完這個安撫那個,仿佛回到了最初薩克帝一次性給他送來七個下屬的時候。
最後他同每一隻同伴都貼貼了半天,才勉強勸慰住了同伴。
“薩說他安排了戍衛隊保障雄蟲的安全,你們不要害怕,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戍衛隊,也可以找短翅族群。”
輕聲細語地同自己的下屬、同僚們交代,格拉的懷裡還摟着好幾隻不安的雄蟲。
“我也會一直處理你們發過來的緊要任務——通訊不會斷開,我現在有自己的方法連接這座信息巢。”
薩克帝因為意外的發生,嚴禁他再鍊接大信息巢,但是已經拿到的權柄會一直生效,他不再擔心與能源星斷聯。
在一片凄慘氣氛中,開心的隻有恩和恩納兩兄弟,他們因為要一起出行,尾巴翹得高高的。結果他們發現肖不同他們一起,于是豎着的尾巴又落下去半截,但總體來說已經比其他雄蟲好太多。
筋疲力盡回到巢穴的兩隻蟲根本不想動彈。
白色的雄蟲趴在伴侶身上,鱗尾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薩克帝自己喝了口水,同時給格拉嘴裡喂點蜜露。
對方看起來懶懶的一點都不想動,羽化的倦怠、鍊接異常的後遺症在這一刻全數湧上來。
“早點休息,接下來的行程可能會很累。”
核心種忍不住摸一摸對方吧嗒吧嗒沒什麼力氣的翅膀,溫和地安慰。
雄蟲看起來困迷糊了。
“好,明天還要見亞瑟。”
他含含混混地說。
薩克帝實在沒忍住:“你們今天聊了些什麼?”
他很好奇一名人類和一位蟲族如何在短時間内發展起共同話題。一邊保持着抱住對方的姿勢,一邊撈起水杯又喝了一口,白日裡說了太多話讓他的發聲器官都快劈叉了。
“我在教他怎麼追求雌蟲。”
顯然雄蟲已經陷入了腦子不轉的地步,簡稱困傻了,但仍舊嘟嘟囔囔地努力小聲回應着自己的伴侶。
“他喜歡克拉克。”
“就像我喜歡你那樣,是想和對方交/配的那種喜歡。”
薩克帝一口水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