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第一世界的自己的境遇并無差别。
他到底該怎麼辦才能掙脫這個死局?
在那個世界,誰都不曾知曉,當他孤立無援地站在陽台仰望着星空時曾經一度絕望到想要死亡。
可是他不能。
藍天使的命與他緊密關聯在一起,他沒法撇下那些孩子不管。
他也不能去告發。
這本就是一場黑吃黑的騙局,隻是方綽錦很好的利用了他的心思,将他拖入了不能回頭的地獄。
他若是去告發,趙謝經理多年經營的信任便會在頃刻間蕩然無存,而自己将部分錢款資助藍天使項目的事情也會被公之于衆。
到時候公衆會怎麼想?
他之前得罪過了那些上層的Alpha們必定會引導輿論的發酵,讓本就對beta有歧視的上層人士更加厭惡他們beta群體。
他們的生存隻會更加困難。
孤兒院對beta的撫恤金撥款會再度減少,各行各業會再次壓縮beta上升空間,沒有人願意給他們一個尋常普通的機會去證明自己的能力。
這條路趙辛野走過,很艱難。
他曾遍體鱗傷,也曾迷惘無措。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算是翹楚,可是這些上層依舊會壓他的薪資。
明明大家幹的同樣的活,趙辛野能做出比其他Alpha高幾倍的業績,可是還是逃不過被壓薪和歧視的問題。
他不敢想之後的那些孩子的路會有多麼的艱難。
也許他們連走上這條荊棘之路的資格都沒有。
其實有時候想想也覺得可笑,明明他們beta占全部人口的80%,卻沒有一點話語權。
若他也倒了,還有誰能給他們保護?
方綽錦是個極其陰狠的人,他将白楠作為耳朵放置在了他的身邊,杜絕了他找任何人謀劃的可能。
維持榮生的騙局需要大量的資金,趙辛野不可能在短時間内找到替代。
他一旦有什麼異動,方綽錦會立刻撤資。
到時候警方介入,又成為了無解的死循環。
他隻能被裹挾着往前走。
他沒資格逃避,也沒有權利去死。
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踏入深淵。
但是他沒有想過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山河破碎,血流成河。
夢境中的畫面仿佛化作實體,心口的鈍痛感幾乎快要将他淹沒。
他到底該怎麼辦?趙辛野無助地想。
有誰能來幫幫他……
他的意識在混沌和清醒中不斷起伏,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幾個小時,再度醒來的時候房間裡依舊空空蕩蕩,看不出晝夜。
門外似乎多了很多守衛。
房内僅有的窗戶被封死,沒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
他不知道白楠給他打了什麼藥劑,身體外傷的疼痛減輕了很多,傷口也有明顯的恢複。
趙辛野伸手取下了臉上的呼吸面罩,而後慢慢地爬起身。
玻璃窗上倒映出他蒼白如紙的臉色。
趙辛野頹唐地坐在病床上。
身體随着時日奔波不知不覺消瘦了下去,病服松垮垮地附着在身上,露出的皮膚纏滿了白色綁帶。
他的眼神沒有任何聚焦地看着前方某處。
安靜的病房内隻有機器運作的聲響。
他就這樣坐了不知多久,門外忽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但是房間内的隔音很好,他聽不清楚,隻能依稀辨認出來人應該是個女人。
半晌後,門被人打開了。
吱呀的開門聲像是給趙辛野上了一道發條,他頓了幾秒,而後慢慢擡頭,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模糊的視野在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刻才漸漸有了焦距。
他看見一個穿着白衣的女孩子站在門口。
她梳着高高的馬尾,帶着一副圓圓的眼鏡,望向他的眼睛通紅。
她的右手那隻一把形狀古怪的器具,像是刀。
趙辛野平靜地回望着她。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懼色,甚至還微微仰頭,露出了自己脆弱的脖頸曲線。
遊理握着刀朝他這邊一步步走去。
“這裡隔音很好的,外面的人不會聽見裡面的聲音,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吧?”女孩子輕聲說着,但是眼底的顔色愈發冰冷。
趙辛野之前見過這個姑娘,他總覺得今天的遊理和之前的她完全不一樣了。
她身上原本有的那份任性與單純不見,眼裡取而代之的是更為複雜難過的感情。
她好像和自己一樣經曆了一場不想面對的真相。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一個需要去死的話,那個人隻能是你。”
一滴淚順着女孩子的臉頰落了下來,趙辛野隻覺得眼前寒光一閃。
他從容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