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而下,遠遠看去,整座城市像是攏上了一層白霧。
趙辛野醒來的時候世界一片寂靜,隻能聽見窗外淅瀝的雨聲。
沒有火光,沒有熱浪,外面一片黑暗。
他花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是哪裡。
這是他自己的卧室,趙經理的别墅。
現實世界。
他回來了。
過往将近一個月的大學生活像是夢一樣在腦海裡閃過,之後定格在秦譯抱着他從樓上一躍而下的畫面。
秦譯……
趙辛野念及他名字的瞬間心底傳來一陣悶悶的陣痛,他顧不得擦掉鬓角的冷汗,翻身下床想要去拿不遠處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卻不想手腳才用力他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面。
“唔……”
趙辛野吃痛的悶哼了一聲,手腳腕的劇痛讓他一時無法動彈。
他在地上休息了片刻,這才借着手肘和大腿的力量坐了起來,有些後怕地朝自己的腕骨方向看去,卻意外的沒有看見任何的傷口。
仿佛他被挑斷經脈真的不過是一場無比真實的夢罷了。
趙辛野胸膛起伏的厲害,頭腦一片混亂,他完全是根據本能的反應跌跌撞撞地去了書桌抓過了手機,中途他的小腿被尖銳的櫃角磕出了血他都來不及在意。
他按了許久手機都沒有反應,這才意識到手機沒有電了。
待到他找出從電線給手機重新充電開機,這才發現現在距離他消失那天才過去了5天。
不過須臾,無數的未接來電與短信彈窗接踵而來。
趙辛野還來不及看,手機鈴下一秒在寂靜的空間裡炸開。
是裴言給他打的電話。
趙辛野驚魂甫定,這才接起。
對面的裴言發現電話通了的那一瞬直接炸了:“我去!辛野!你終于接電話了!這段時間你做什麼去了!我怎麼都聯系不到你!”
裴言的聲音鑽入耳畔的那刻讓趙辛野終于有幾分真實感,他剛要回話,裴言蓦地打斷道:“算了,辛野,你之後再跟我說吧,你最近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趙辛野微微皺眉:“什麼?”
他的聲音裡帶着太久沒有說話而導緻的啞意,出聲那刻他自己都驚了一瞬,對面的裴言也察覺到了不對:“你嗓子怎麼了?”
“小問題,”趙辛野低聲道,“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
頭暈與身體的不适讓他的反應比平時慢了許多,語速也顯得有氣無力的很。
他一面說着一面默不作聲地觀察着屋内的布局,各類陳設與他記憶裡的一緻,幹淨整潔的像是酒店客房,是他自己的卧室不錯。
但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
“什麼外面?你斷網了嗎趙辛野!?”裴言語氣很是驚訝,但是趙辛野沒有理會他的吐槽,前者也沒有追問,隻是道:“這幾天經濟熱搜全是你!你火了呀趙辛野!明星都沒有你能占據頭版頭條!全世界人民都恨不得架着大炮轟你了!……”
趙辛野趕在裴言陰陽怪氣的技能開大之前面無表情地挂了電話。
他将手機開了靜音模式,而後點開了熱搜。
一行#誠盛證券趙謝經理卷款跑路#的詞條直接映入眼簾。
與之相關的還有#多家公司聯名起訴#、#beta經理上位方式存疑#、#頂級詐騙犯趙謝#、#誠盛證券内部管理疏漏#等等話題。
趙辛野大緻浏覽了一下,明白了自己當前的處境。
和他預想的不錯,他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誠盛證券對投資人的資産采取的是經理獨立管理的模式,但是經理的權限再大,他所處的賬戶依舊是公司的内部賬戶,經理本身無法直接進行提現和轉賬,理論上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卷款跑路這一說”。
而剛才那幾家告他的公司趙辛野看了一下名字——這些都是方綽錦的子公司。
賊喊抓賊的戲碼實在不算高級,但是卻可以讓熱度在短時間内達到頂峰。
他這幾天無故失聯,股市大跌,方綽錦資産嚴重受損,但是又找不到人,索性用這種手段來逼出他這隻藏匿起來的老鼠。
趙辛野一邊思考着一邊檢查着房間内部的布局,偶然間擡眼發現自己放在書櫃最上層的獎杯好像歪了幾許,在一衆整齊陳列的物件中顯得有些紮眼。
趙辛野不安地走過去,伸手将頂層的那個獎杯取下,卻看見了後面藏着的一個黑色的小匣子。
是個隐藏式攝像頭。
幾乎是本能反應,趙辛野轉身往剛才的書桌底部摸去,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個矩形的物件。
監聽設備。
趙辛野沒有一絲猶豫,拔掉手機便沖出了卧室門。
客廳裡暫無異樣,他往正門口跑去。
閃電照亮了漆黑的院落,天空裡響起了一聲悶雷。
在雷聲落下的瞬間,趙辛野站在自家庭院内,清楚的看見雨幕的盡頭站着一衆黑色的影子。
為首的那個人撐着一把漆黑的大傘,在發現趙辛野注意到他們之後便上前一步,微笑道:“趙謝經理,方先生邀請您去他家裡坐坐。”
趙辛野掉頭就跑。
為首的那個人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帶着人追了上去。
“别把人傷太狠了,”那人下令道,“方先生吩咐過的。”
大雨傾盆而下,行道樹在風中左右搖晃,趙辛野一路狂奔,後面的人緊追不舍,不時地有幾發子彈貼着腿邊而過,好幾次他都差點中彈。
他越往前跑視野愈發模糊,手腳逐漸乏力,心跳快得吓人。
甚至在某一瞬他出現了短暫的茫然——他要逃去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