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譯将人抱上了車的後座,吩咐了一句“回住宅”後,司機便降下了隔闆啟動了車。
外面煙雨蒙蒙,天很黑。
秦譯将人抱得很緊。
剛才在出任務的時候他便心裡很是不安。
他不敢想自己要是晚到一會兒會發生什麼事情。
趙辛野的意識昏沉,身上還裹着秦譯的外套,他像是試探一般,聲音急促而不安的喚道:“……秦譯?”
“我在。”
秦譯的聲音很低,像是在隐藏某種湧動的情緒。
他忍不住抱着他蹭了蹭。
他的舉動很克制,并沒有碰到趙辛野的皮膚,每一次貼近都隔着外套的布料,感受着懷中人熾熱的體溫。
趙辛野渾身都在細微的發抖。
他似乎是難受極了,整個人緊貼在他的胸膛,鬓角冷汗直冒,一隻手死死地抓着秦譯的衣領,呼吸漸重。
秦譯一面沉默地為他釋放着大量的安撫信息素,一面笨拙地用鼻尖貼了貼他的鬓發,像一隻大型動物一樣企圖緩解他緊張的情緒。
也不知道是趙辛野的意識終是撐不住了還是秦譯的舉措讓他有了安全感,秦譯感覺抓着自己衣領的那隻手漸漸松了力。
趙辛野的睡顔并不安穩。
他時而用力地抓着秦譯的衣服,時而呓語,臉頰泛着不自然的紅暈,雙腿緊閉。
秦譯深吸了一口氣,将人揉進了自己的懷裡,他托着趙辛野的後腦将人埋進了自己的頸窩。
趙辛野嗅着安撫信息素的味道,無意識地往前湊了湊,秦譯都能感受到他噴灑在自己腺體上的鼻息了。
哪怕是再高階的Alpha腺體都是很脆弱的地方,但是秦譯卻一點閃躲的意思都沒有。
他緊緊地抱着他,感受着他呼吸的頻率。
【你心裡也想對他做一樣的事情吧?】
關品的話像是一道魔咒一般萦繞在他的耳畔。
而同樣的話,他在第一世界也聽過。
【怎麼?你想獨占那個beta?】
年輕的Alpha固執地守在牢房門口,不再讓任何一個獄警有接近的機會。
“沒用的秦譯,趙謝這件事鐵證如山,我這些天一點有力證據都沒找到!”
一直在幫忙奔走找尋線索的陳圳疲憊地坐下喝了一大口涼水,休息了一會兒才小心地觑了秦譯一眼。
他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低聲勸道:“而且他自己也認罪了,這件事它就不可能……”
“你先回去休息吧。”秦譯打斷道。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陳圳見狀忍不住喊道:“秦譯!他就是個人渣!你為什麼……”
秦譯半身站在陰影裡扭頭看着他,日光從頭頂的天窗灑落,如鷹隼般的眼眸深處藏着殺意。
濃烈的信息素蔓延開來,陳圳在巨大的壓迫感中閉了嘴。
可是他還是不甘道:“秦譯,趙謝甚至都不認識你,你何必呢?”
秦譯沒有再說什麼,他垂下眼眸,轉身往獄中走去了。
監獄裡的道路錯綜複雜,陰冷幽暗的過道中囚犯哀鳴聲不止。
秦譯輕車熟路地走到了最内側的房間門口,隔着牢籠看着裡面的人。
趙辛野側身對着他坐在簡陋的床榻上。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渾身都是血,身上諸多關節錯位,手腕上拷着鐵鍊磨破了他的皮膚,甚至隐約可見裡面的森森白骨。
他像是一隻重傷的孤狼,不曾有過任何哀怨,隻是仰面喘息着。
秦譯強迫自己錯開了視線,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複了自己的心緒。
【趙謝的罪鐵證如山。】
【這件事不可能翻案的。】
好像全世界隻有他固執地堅信趙辛野無罪。
趙辛野有能力做出一個轟動全國的騙局,卻在即将逃出國界之時意外被捕;他認罪很快,但是拒不供出任何同夥,哪怕幾番重刑下也拒不交代贓款的去處。
他像是在保護什麼人一樣。
而現在看起來最有可能的,是他的同夥兼伴侶的那個omega。
秦譯的心隐隐有些發痛。
就在這個時候,面前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趙辛野不知什麼時候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
他隔着牢籠看着自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零碎的布料随着他的動作滑落,露出了内裡消瘦蒼白的肩膀,可是趙辛野卻毫不在意一般,隻是沉默地看着秦譯的眼眸。
像是邀請,又像是放棄。
秦譯看着他的樣子,隻覺得心間那一抹酸楚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吞咽間喉頭都滿是苦澀。
“怎麼?你想獨占這個beta嗎?”
趙辛野被轉入中心監獄的第一天,負責看守的幾個獄警便對他起了歹心,若非秦譯發現的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美貌是囚徒最大的悲哀。
自那之後,秦譯便接管了趙辛野的看守,并處理了犯事的獄警。
隻是那些獄警對他說的話卻如夢魇一般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你想獨占他嗎?
你想對他做什麼呢?
想做什麼呢?
秦譯強迫自己錯開了視線。
“……我想帶你走。”半晌後,秦譯啞聲道。
越獄這件事他謀劃了很久,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最後仍然是個無解的死局,他豁出一切也會護他周全。
他說完這句話後很長一段時間趙辛野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似乎很意外秦譯會這麼說。
許久,趙辛野似乎是笑了笑。
他仰着頭腳步蹒跚地往後退了兩步,暗淡的日光從頂上落在灑在他蒼白的臉上。
“……我隻求一死。”
趙辛野受傷的聲帶艱難地發出了幾個沙啞的音節,每個字都帶着血絲,每個字都剜着秦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