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辛野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了他是做什麼的。
秦譯看着他茫然的模樣,心裡雖然也知道他大概率不會認出自己,但是發現自己真的完全被當成完全陌生人的那一刻,還是會難過。
趙辛野打量了他很久,忽然笑了一下。
“我沒什麼不好啊,”他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看向了遠處,“明天我就能去江華市工作了,誠盛證券總部,保底年薪170萬,我有什麼不好的呢?”
紛紛的雨幕落在二人之間,模糊了他臉上細微的表情。
秦譯那時不懂他自虐的笑意,他隻是隐隐覺得不安,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最後隻是心疼地問道:“現在很晚了,不安全……你的Alpha男友沒有來接你嗎?”
小街上靜悄悄的,不遠處的商鋪傳來了收拾座椅的聲音,燈光暗淡下去,似乎是要打烊了。
秦譯說完許久都不見趙辛野回複,他擡眸才看見趙辛野一直在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我單身。”他道。
秦譯有些意外,可是還未說什麼,他聽見趙辛野又道:“……而且我讨厭Alpha,他們讓我覺得惡心。”
秦譯聞言頓了一瞬,他趕忙伸手捂住了後頸的阻隔貼,低頭想要掩飾什麼。
趙辛野說完就想走,秦譯上前一步,還是沒忍住問道:“有人欺負你嗎?你的後頸……”
趙辛野的腳步停住了。
小街的燈光徹底暗下來了。
趙辛野回頭看着他。
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秦譯愣住了。
那雙本該肆意的眼裡充滿了悲傷,他的眼底充盈着一層薄薄的水霧,望向他的眼睛裡漸漸染上了怒意,可最後化為了無限的冷漠。
他就這麼看着他,沒有說話。
雨勢漸大。
就在這個時候,秦譯的耳機裡傳來了指令,說是目标有動作,準備抓捕。
趙辛野到底是沒說什麼,轉頭走了。
秦譯下意識地想要拉住他的手腕,可是指尖隻觸碰到了他價值不菲的袖扣,冰冷的觸感一路傳到心底。
他看着他往小街的更深處走去,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裡,他才後知後覺地返回任務地。
隻是那時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趙辛野在那個夜裡走向的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在那之後的無數的夜裡都在後悔。
若他當時拉住了他遠去的腳步,結果是否會不一樣?
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着最愛的人走向了一條不歸路。
.
大雨下了一夜。
趙辛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腦子有點發蒙。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身側冰涼的床位,總感覺少了什麼東西一樣。
腦袋有點熱。
昨晚的記憶變的有些模糊,趙辛野坐起來後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隐約記起昨晚他似乎是把秦譯帶回了寝室,還一起吃了晚飯。
哦,還有他餘額0.1的悲慘故事。
原來自己真正的分化結果是個窮B。
趙辛野摸了摸頭,心說不是感冒了吧?
他下床去醫療箱拿了一根溫度計夾在胳肢窩裡,然後起身去洗漱了。
他好久沒有這麼放松的度過一個夜晚了。
現實裡的秦譯和他總是在針鋒相對,他沒想到這人相處起來竟然還挺讓人舒服的。
不用勾心鬥角,不用故作谄媚。
昨晚吃飯的時候秦譯總是在給他夾菜,生怕他吃不飽一樣。
他們吃到了很晚,雨都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最後暴雨傾盆。
“要不你在我這湊合過一晚?”趙辛野記得自己是這麼說的。
秦譯似乎是很不喜歡與人同住,聽完自己這句話後也沒有什麼動作,一直面色鐵青的站在原地。
隔壁床的室友雖然不在,但是未經允許随便睡别人床鋪不太禮貌,所以趙辛野隻好拉着他和自己睡一張床。
趙辛野本人對于這種行為沒覺得有什麼。
畢竟他是個beta,秦譯又是個老實巴交的Alpha。
但是秦譯一直很抗拒,最後趙辛野幾乎是死乞白賴地抱着人的腰将人拉到床上,他癡癡笑着鑽進了被子,秦譯卻十分僵硬地坐在床邊。
“趙辛野?”許久,秦譯喚了他一聲。
趙辛野當時意識不是很清醒,隻是哼唧了一聲,手還保持着緊緊環着秦譯腰的姿勢,最後忍不住用臉蹭了蹭秦譯的後背。
後者瞬間就挺直了腰背。
在朦胧的記憶裡,秦譯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壓在了床上,他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趙辛野,”他沙啞着聲音兇狠地問道,“你别是現在要分化了吧?”
啪。
電子溫度計掉落在了衛生間的地面上。
趙辛野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理智短暫地回歸了半分。
完了。
他在這個世界發現自己竟然還能聞到信息素味道的那一刻他就該明白,他這不是魂穿,他這幅破爛身體也跟着過來了!
注射卡沃特藥劑——讓beta短時間内轉化成Omega或者Alpha的藥劑——對大腦有一定的副作用,其中最常見的就是會讓beta也會有一個類似于A或者O發熱期的症狀。
這個時期暫時沒有官方學名,趙辛野姑且管它叫做躁動期。
和發熱期相似但是不同,因為他是純藥物的影響,周期不可控,症狀相似但是明顯沒有AO發熱期那麼痛苦。
他能維持基本的理智,但是不多。
脖頸後傳來異樣的灼熱感,趙辛野低頭撿起掉在地上的溫度計,看着上面顯示正常的體溫,心說要死了。
在那一瞬他無比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并非這個時空的人,也無比悲憤的意識到他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犯病。
趙辛野将溫度計收拾好後看了眼系統的進度條。
在看見數據的時候他意外的“咦”了一聲。
負八千多了?
居然回暖了!
回暖兩千多!!!!
之前死命盯着數據的時候它一動不動,一晚上沒看竟然還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