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比克嘴上威脅得兇狠，實際自然沒有折斷孫悟飯的脖子。

甚至他還嫌棄而主動把她從水塘裡撈了出來。

恐吓是手段，訓練才是目的。咳，也有眼前的小崽子還算識趣的緣故，他在心裡這樣為自己的“心慈手軟”找着理由。

“要、要訓練我啊。我、我可以嗎？”頂着哭腫的眼睛，孫悟飯好不容易止住抽噎，語氣消沉，她其實已經很久沒哭過了，也不知道是乍見類似親人的故人，還是因為受幼年身體的影響，連帶着她的脾氣都有點開始往幼年時期靠攏。

在自己死去的那個時空當中，悟飯同樣經曆了這段的經曆，她在一年與比克叔叔的修行中會戰鬥的方式，未來甚至因同伴的死亡而覺醒成為超級賽亞人，但……

但是僅僅隻有那些是不夠啊，正因為經曆過漫長的挫敗，悟飯才會忍不住消沉。

如果自己真的如他人期待得那麼厲害，就不會在第一次面對貝吉塔和拿巴的時候吓到發抖錯失攻擊機會，連累其他人；亦不會在後面面對弗利薩的時候用盡攻擊手段卻無計可施；更不會、更不會在爸爸死後，眼睜睜看着那些親友一個個地被人造人殺死，卻什麼都做不到。

這是悟飯心底最深處難以化解的心結。在未來，在教導特蘭克斯，保護幸存人類時，一次次挺身而出與人造人交戰時，孫悟飯一直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從容不迫。在父親死後，她開始學習父親的樣子，挺直腰背站在最前面，用積極向上的生活态度去鼓勵他人心懷希望。

但，在夜深人靜一人訓練至精疲力盡，撐着牆氣喘籲籲時，她偶爾會忍不住想，如果爸爸他還活着的話，是不是就能打敗人造人了呢？

一定會的吧，爸爸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就像布爾瑪阿姨說的那樣，無論是什麼樣的絕境，隻要有孫君在，都會讓她安心，感到希望，因為他總有辦法用自己的力量去突破絕望。

自己距離父親真的還差很多很多，而最悲哀的莫過于，當她意識到這件事時，父親早就離去了。

“哼，真不像樣，你這樣還算是孫悟空的孩子嗎？！”比克看她這副軟弱的樣子不由心頭火起。在先前與拉蒂茲的戰鬥中，他曾親眼見證過悟飯的潛力：年僅四歲的孩子因為看到父親被傷害，自我突破破壞了宇宙飛船沖到地面，僅憑憤怒一擊就撞碎了拉蒂茲身上的戰甲。

他同悟空聯手共戰半天都沒能造成的創傷，這崽子隻靠憤怒的頭槌就能做到，這叫沒才能做不到？那經曆了那麼多訓練戰鬥力還不及她的他們豈不是要被歸類成廢物？！

“明明有那樣的潛力卻又這麼軟弱。”比克突然一把抓起悟飯的頭發，“那你就去自己親身體驗一下！”

“哇！不要揪頭發啊，好痛的！”被抓起來的悟飯瞬間沒空去糾結她的那點心結，揮舞她的小短手試圖反抗。為什麼那些壞蛋都喜歡抓她頭發啊，好痛，就是因為這段陰影她在未來才會把頭發剪短的啊喂！

頭皮一輕，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她整個人被比克狠狠丢出去，朝着一座山砸了過去。

這一幕可太眼熟了，悟飯懷念地飙淚，這個時候的比克叔叔脾氣好暴躁。

孫悟飯從小有一種特殊的潛能，當她在情緒發生激烈波動時會爆發出超越她極限的強大的力量，但在那個她死去的未來，這份潛能未能幫助她擊敗那兩個可怕的敵人。

她能做到一時的爆發，卻無法持久使用那份力量。

正因此，在面對幾乎能無限續航的人造人時，悟飯的爆發并不能幫她獲得最終的勝利。

現在，在她意識到自己回到孩童時期時，又有什麼悄然地不一樣了。

眼看着距離山體越來越近，那種名為“不甘心”的情緒複又在她胸腔萌生，或者說它始終在那裡，以十餘年的血淚苦難為養分生根發芽，并終于破土而出，以更為兇狠的姿态嘶吼咆哮起來。

她要接受那樣地獄的未來嗎？就算重來一次依舊要因為自己的消極而什麼都不做嗎？

不！！！絕對不！！！！她無聲嘶吼着。

未來的悟飯經曆了多少次葬禮呢？

早就完全記不清了。在人造人肆虐的歲月，她一次次地跑到廢墟中，一次次徒勞無功地尋找，一次次地見證絕望。

克林叔叔、天津飯叔叔、雅木茶叔叔、餃子、比克叔叔、貝吉塔....

那些曾經熟悉的，站在她前面去為她遮風擋雨的身影一個個地離去。

記憶中母親琪琪的哭喊聲嘶力竭，布爾瑪阿姨在那些年中逐漸磨去意氣難掩憔悴。年幼的特蘭克斯仰起頭，眼含憧憬問自己他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他還在襁褓中時就永遠地失去了父親。

她要去改變，就算自己遠不及父親，她也要去戰鬥改變那樣的結局！！！！

她明明！！！一直都在為那樣地獄的世界而憤怒着啊！！！

孩童猛地擡頭，她擡起手，本該是烏黑的雙眸中似有血色一閃而逝。

在比克的視角中，一股僅旁觀都會感到無比戰栗的氣從孫悟飯小小的身軀中驟然爆發出來，這股氣化作實質，将她包裹，一部分如氣功波般激射而出。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