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外星人會有影子和腳步聲麼?藍色監獄位處的海拔高,也許會更容易接受到外太空的信号?為什麼會在今晚出現?咦,她要準備好伸出食指做對接麼?
明石愛理盯着那塊影子看了好一會,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子中掠過,逐漸由迷茫變得清醒,她也就注意到了更多細節。
——那個影子像是完全靜止了般一動不動。被什麼東西定住了麼?糟糕,她沒有救援外星人的經驗啊!
明石愛理心髒碰碰亂跳,捉住床簾拉開,看清來人到底是誰的時候瞬間冷靜下來。哦,什麼嘛,是米歇爾·凱撒。
“……”他說,“Hast du dich mit jemand anderem verabredet?(你約了其他人?)”
德國前鋒完全沒預料她此時會醒來。月光亮堂堂地照在他臉上,而明石愛理坐在床簾圍繞中幾乎淹沒于陰影,那雙深色的眼睛攝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凱撒當然沒有錯過她的神情由期待緊張冷卻下來的過程。原本就不平靜的内心掀起了更多風浪,什麼意思?她在失望什麼?……也不關他的事。
至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哈。他真是有病。
“Du siehst nicht so aus, als ob alles in Ordnung w?re.Er hat gelogen.(你看上去不像是沒事,他撒謊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當然沒戴眼罩,露出來的左眼眼白不正常地遍布紅血絲,在黑暗中看起來整隻眼睛似乎都是充血的狀态。
說的什麼鳥語。明石愛理沒聽懂,就直接略過去了:“醫生現在已經休息了,你要找他就白天再來。”
凱撒:“……Wie kannst du einfach so tun, als ob nichts gewesen w?re?(你憑什麼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明石愛理:“你要選擇自助的話……紗布、退燒貼、眼藥水和碘酒就在櫃子裡,其他藥都被鎖上了。”
凱撒:“Du willst nicht mal wissen, warum ich gekommen bin.Verdammt!Ich wei? selbst nicht, warum ich hier bin. Aber eins ist sicher: Du hast es geschafft – ich werde dich mein Leben lang nicht vergessen……(你甚至都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會來。該死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來。你成功了,這輩子我也忘不掉你了…)”
明石愛理:“或者是你在找廁所?出門右拐……”
還越說越長了。眼看着他又要開口,明石愛理不耐煩地先行掐斷:“閉嘴!現在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難道你還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你耳機都沒摘。白天裝作不認識我,晚上又裝作聽不懂我說話,到底要幹嘛?”
“………”
答案他早就給出來了:他也不知道。凱撒并不後悔射門,他也确實想要擊潰門将,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門将被擔架擡下了場,他卻久久站在原地不能動彈,無法抑制地慢放她的眼睫她的譏笑她的冷汗與鮮血。
“凱撒?”内斯擔憂地說,“你……你擦一下臉吧。那個瘋……”
在凱撒接近恐怖的瞪視下内斯艱難地吞回了原本的斥責。
凱撒用毛巾草草擦了一把臉,在哨聲中再次回到比賽的逼搶。門将下場後,尤伯斯跟瘋了一樣地快速運轉起來,個個下腳都毫不客氣,摩擦間雙方都徹底踢出了火氣,艱難的推進最後以2:3結束。沒人會把意外怪在凱撒頭上,即使他們是對手,即使此人看上去脾氣就很臭……繪心甚八在賽後簡單傳達傷員并無大礙,兩邊都松了口氣。隻有凱撒仍然沉着臉。
潔世一以兩顆進球赢了隊内最大的競争對手也沒特别高興,他知道不該這樣想,但中途的變量感覺讓這次勝利也出現水分。而且……黑藍色短發的前鋒似是同情又非常殘酷地平鋪直叙:“你打算去看看明石麼?她見到你現在這副敗犬的樣子估計不會高興的。”
凱撒都忘了自己又心不在焉地回怼了什麼,他站在鏡子前注視着自己漠然的臉,記憶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回籠的。
他注意到自己下颌有未擦幹淨的血痕。
那血痕有點像是幹掉的彩筆痕迹。凱撒想到。他有一段時間低頭就能看見手臂上的筆痕,就算不搓洗不理睬也随着時間流逝變淡消失,無法保留。街頭的熟人在他盯着那些已經模糊不清的痕迹發呆的時候調笑道,别看了,再看也滲進皮肉裡了。
他恍然大悟。也許字迹就是滲進了身體,像蟲子一樣在他的血管和内髒爬行。他在某天路過櫥窗,草率一瞥,蟲子就這樣破皮膚而出,爬到了他的脖頸和臉頰上——明明她并沒有真正在他的臉上落筆,他卻還是看到了未擦幹淨的筆痕。
當他站在鏡子前,那些蟲子、那些痕迹,再次瘋狂湧動着鑽出。
想要做什麼?凱撒說:“Ich wünschte, ich h?tte dich niemals kennengelernt.(我想要從未遇見你。)”
明石愛理懶得跟他說更多廢話了,翻譯耳機就放在床頭,她不拿的原因隻是因為搞不清楚凱撒到底要做什麼。現在他一直裝作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也隻能自力更生了。
這人看見她的動作卻是腳下一動,想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