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時隔多年的熟悉的頭疼緊繃感重新傳遞到他的腦海,禅院的嫡君罕見地卡殼了一瞬,随即擡起淩厲的眼,譏诮出聲:
“你有沒有搞錯啊,那隻追你的咒靈可是本少爺解決的,按照你的理由來說,要不要給我九十個億報恩看看呢?夏、油、小、紅。”
“嗚,我沒有那麼多錢,如果有的話……那我們一筆勾銷吧,直哉君。”少女帶着哭腔,抽抽搭搭地道,舌頭微微探出唇畔,舔了舔唇珠畔留下的細汗,“還是說你到底要怎麼樣呀,前輩。”
禅院直哉手肘撐在茶案上,好整以暇地微微前傾,滿意地看着她抽嗒嗒的狼狽樣子,他音調倨傲地道:“别跟我談條件啊,你真的什麼事情都願意做嗎?”
“啊啊,那種事情。”夏油小紅為難地偏了偏眼睛,轉移了話題,“你吃飯了嗎直哉前輩。”
侍從無語地看着這一幕。
小姐你剛剛不是還在幽咽嗚呼看上去像被殘忍的封建殘留勢力欺壓、擺出一副無奈生死的可憐表情來嗎!?如此輕巧又欲蓋彌彰地轉移話題,是真的以為直哉大人是可以被随意挑釁戲弄的好脾氣嗎?
果然是還沒有搞清自己的定位的年輕女孩啊,好可惜,這樣下去的話……
對面的禅院直哉看她一眼,淡淡答道:“沒怎麼吃飽吧,膳房的那群家夥飯燒得蠻爛的,淡得要死,回去就給他們都裁了算了。”
他平淡地回答了啊!!
原來小姐你也是可以随意拿捏别人脾性底線點的那種性格嗎。明明從來沒有見過你你卻好像認識禅院直哉三生三世了一樣啊!痛哭流涕了同事們如果可以的話出本書吧大家得少受多少罪啊。
“少吃鹽對身體好哦,母親是這麼跟我說的,前輩這樣有底蘊的世家,唔,是這麼形容的吧,我不太懂;膳房肯定也是考慮了營養配比之類的專業知識的。”夏油小紅道,“我以後也有考慮要不要成為一名營養美食家。”
“差點忘了你考上初中了啊。”禅院直哉慵懶地翻了一眼她的制服,“東京的學校?快畢業了嗎?有時候搞不清楚你去讀書的意義在哪裡,去随便念兩所咒術高專的話都比去讀國文考學适合你吧。”
“唔…我很有努力地在學習啦,我迄今仍舊沒有生出想當咒術師的意願,說實話,我到現在都不是很清楚它們都是什麼東西,我不懂的……這麼說的話,直哉前輩的兄弟姐妹沒有在外念書的嗎?還是讀私塾或者請專門的老師?”少女困惑地道,臉上還有未幹的晶瑩淚痕。
“他們?”禅院直哉嗤笑一聲:“浪費資源的廢材,弱身無用又懷揣着不現實的夢。身為禅院家庶身的女人不懂得侍奉讀禮的道理卻私下學習咒術。如果有身兼天賦,區别于隻會服從道是的女眷仆妾們也就算了,最匪夷所思的是身上連咒力都沒有,那又徒勞地費什麼力氣呢?以貧瘠的微弱之力,喊着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我遠遠地望去隻覺得可笑。至于剩下的男親眷屬……哈,能力不見漲,腦子卻多少都逐年地沾上點蠢,關鍵是長得還很醜啊,如果不是生他們的時候有着嗣子的身份,恐怕現在插花沏茶都勉強。”
他點了點,精緻張揚的眉目傾瀉出秾麗又惡毒的美來,“那樣貧弱的兄妹,誰關心他們的死活啊。”
說到這,他才發現對面的夏油小紅氣鼓鼓的。
“我身上也沒有咒力。”她道,聲音還有殘餘的哽咽沙啞,“我哥哥也沒嫌棄我,你這樣說讓我想到了悲傷的事情……”
“弱者也有弱者的價值,不能夠說非要定型在某個地方做某件事就是他們的價值所在了。那樣的話我就隻能買章魚燒蹲着邊吃邊看你死掉了。你要是跟我說一句話,我就惶惶地跪下來說不行的小紅辦不到,你要是命令我做什麼事,我就在地上邊哭邊打滾說我是廢物我不可以的,那豈不是很糟糕嗎。你要是平白無故被别人打我也會難過地哭的呀,難道你也要命令我不許哭因為你該被打嗎?”
少女攥着手機尾端僞裝成挂件的煤球咒骸,用力洩憤一般地揉了揉它的肚子,“我想回去了。”
“……”禅院直哉頭疼地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怎麼變得這麼兇,都不可愛了啊。”他語氣煩躁,揉了揉眉心,上挑揚起的眼尾如筆勢剛健有力的怒猊筆墨:“你這女人,我這裡是你說要回去就能縱着你回去的嗎?”
窗外風雨忽然驟停。
禅院直哉倏地蹙眉擡眼,竹林簌簌地飄搖作響,落下的竹葉緩慢地落在屋外土壤中,青年擡袖的動作快得幾乎隻能看見殘影,青筋暴起的手抵在窗旁刀架上,欲要拿刀,刀镡卻如被鑲入死地般紋絲不動。
“不然呢?”
白發的咒術師笑吟吟地倚在窗台,一隻手輕描淡寫地按在他要拿刀的刀柄尾上,“真沒禮貌,這樣說我們的小紅妹妹。”
他身影遮住了陰天投來柔和又布滿沉霧的光源,話落的瞬間,兩人咒力緘默散開,相抵時如狠狠撞上的兇獸,震落窗外翩翩的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