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過分。”小小紅聽懂他話語裡的譏嘲,她也不會吝啬自己的抱怨,面帶委屈地道:“雖然你這麼說,但是我真的、真的好希望你可以能夠突然變得超級強大,然後把綁架我們的、罪大惡極的詛咒師們打敗啊嗚嗚。”
少年低着眉,沒有說話。像在沉思,又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
月光從倉庫高高的通風風扇口溫柔地傾瀉下來,灑在他緘默的眉間,浸上一層蒼白的郁色。
小小紅感受到他周身散發的的清寒淩冽,或許是這種相處模式已經被厭倦了。她嘗試換個話題,問道:“你的手被綁到了現在不會感到疼痛嗎?
“你累不累?”她問的話都沒什麼頭緒的,顯然隻是想找誰說些什麼,緩解在陌生危險環境裡的焦慮和懼怕,“小紅今天下午吃的章魚燒味道有點太甜了?你喜歡吃什麼味道的章魚燒?放不放柴魚片,好餓呀,我晚上還沒有吃飯呢。”
他終于不耐煩地偏頭過來,冷冷看向她因為特制抑制術式的編織麻繩纏繞而留下褐色紅痕的手腕。
“痛?”他反問。
禅院的嫡子眼裡沒有一絲憫色,隻淡漠地開口,話語裡帶了些鄙夷:“你問我?誰會因為這一點凜難就會覺得不能夠忍耐呢?如果要成為禅院合格的繼承人,就得有與之相配的能力,平日的道場訓練比這要嚴酷殘忍千倍,你不必有權利體會到疼痛帶來的恩惠,就像我不在乎你死去之前會受到怎樣的折磨一樣。”
“你完全沒有受教的意識,對我的期望隻是過家家一般的玩樂,如此輕巧,浮萍一般蕩在水面上。”
他眼尾上挑的淩冽雙眸裡情緒寂寞如寒霜,惡劣又冷漠地出言:“死亡對你來說也是可以随時添加的‘設定’嗎?那要實踐看看好不好玩嗎。”
面對仿佛要踏碎她淳真與善意的發言的踐踏寒冷惡意,小紅看着眼前眉眼溢出冷色的少年,順毛安慰一般道:
“這樣好辛苦啊……我就算摔了一跤也會覺得疼痛得要捂腦袋蹲下了,對于你來說隻是鴻毛一般不值一提嗎?我的手被綁得都已經麻木了,嗚,好痛——”小小紅稍稍動了動,又帶起幾乎滾熱灼燒的痛感。
他已經不怎麼意外少女幾乎模糊重點的措辭和出乎精準的承接回答,隻是冷冷地看着她又想說什麼話來。
“認為疼痛是一種變相的恩惠,”少女坐起來了一點,嘗試緩解僵硬的身軀,像個趴在紙盒子邊緣往外面看的小貓:“我以前也是這麼認為的,如果可以被注意、被愛的話,傷害我也沒有關系,跟我說說話就好……總比孤零零的小紅一個人在雪裡要好啦。”
“但是後來我遇到了哥哥。”少女的語氣裡帶了些溫暖和憧憬,“他給了我一個面包,小紅很感激。”
本以為她又會說出什麼肉麻又輕巧的話來,結果隻是這樣廉價又随手的施舍。
看着她浮現出幸福模樣的面龐,良久,禅院直哉嫌惡地閉上眼,仰頭道:“因為這一點就唧唧歪歪的你真搞不懂有什麼活下去的價值,果然還是等出去之後把礙眼的你殺掉比較好。”
小紅道:“禅院君總是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嗎?”
“什麼?”
“可以這麼輕易地說出直率的話語,遇到讨厭的事物可以強大而輕蔑地詛咒,你也有這樣的力量把我殺掉吧,嗚嗚,有時候我還是很羨慕壞蛋裡這一個狹窄的、随心所欲的方面啊,我也想要可以無限度地吃中華料理順便把往酸辣粉裡放番茄醬的邪·教派都不由分說地殺掉啊。”
她這時反而露出幾分負面的幽幽恨意情緒來,露出尖利的犬齒,随時可以喵嗚一聲咬斷誰的喉嚨。
“羨慕我?”年輕的繼承人露出了個清冷秾麗的笑來。
眼尾的弧度如劇毒淬恨的端悫彎刀,迸濺出來的自信耀眼而輕蔑,“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但不得不說,真是膚淺的發言啊,為了這些偏頗的微不足道的事物,傾瀉出無用的怨恨與期許,也太過于可笑了。”
“你難道不想變強嗎?就這樣甘願自賤地如蒲柳般随風而逝?”
小紅好奇地看着逐漸傾斜至少年側顔的月光,自然地道:“變強的後果會招來很多的麻煩,我隻想過簡單的普通生活,這樣小紅就會很滿足了。”
少年淡淡嗤笑,還想說些什麼冷諷的話來,在看到她垂眸認真思慮的神色後,又微妙地頓住。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想過的。”小紅落寞地出聲:“如果我獲得了很多很多的力量,或許有朝一日也會變成你這樣性格惡劣的存在,嗯……我也有很多不可以說出來的陰暗想法。能這樣輕松地說出這些想法來的人實際上也是心裡建起了厚厚的牆壁、不害怕外露被傷害反擊的人吧。”
“我很怕傷害,如果變成你的話,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嗚嗚嗚,我隻是說類型,人可以有很多類型的……嗯,我想變成那樣我會被哥哥狠狠責罵,我的父親母親也會痛心于我朝偏執的方向走去。嗚嗚,這樣的事不要啊,傷害别人聽起來也很恐怖,我沒有什麼朋友,我就隻有家人了……放過我吧,生活。”
她絕望地仰頭,啜泣中讓整個面龐都變得濕漉漉的,淚水讓嬌小的臉蛋蒼白而沒有血色,仿佛要死去了一半怯懦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