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二皇子顧項沉不住氣了,率先道:“賈勇大意輕敵,難逃罪責。然,匪寇過于兇猛狡詐,還有刁民助纣為孽,才會大敗至此。兒臣以為,賈勇經此一敗,必會知恥而後勇,再戰,必勝。還請父皇能給他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顧敬掀眼皮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人脊背發涼。
顧項臉色鐵青,不敢再說一個字。他心裡氣急,之前派人給賈勇送信,命賈勇盡快取勝。可派去的人卻一直沒有回來。他又派了人去,結果,派去的人還沒回來,賈勇倒是先大敗而歸。
三皇子顧晟不想錯過機會,心中雖然忐忑,還是開口道:“父皇,兒臣以為,賈勇作為統帥,不僅指揮無方,還抛下将士獨自逃回,實在是罪無可赦。”
顧敬緩緩颔首,道:“賢陽君說的不錯。”
顧晟見父皇肯定了他的說法,心中一陣竊喜,趁着這個機會,更進一步的道:“父皇,兒臣以為,此時應立即派兵前往通城,再剿匪寇,解通城之困。”
顧敬無甚表情的道:“賢陽君以為應派何人前去?”
“兒臣舉薦威遠侯為主将,龍虎将軍之子楊建為副将。當年,威遠侯曾随龍虎将軍剿滅過盤江的匪患,立下軍功,可謂經驗豐富。龍虎将軍之子楊建,随父曆練軍中,此次未随父前往南疆。兒臣聽聞,楊建熟識兵法,是個不可多得的将才。若派此二人率軍前去,必會大勝而歸。”
戶部尚書孫言慶很是佩服三皇子,臉皮可真夠厚的,吃相也真夠難看。
威遠侯是德妃的弟弟,就是顧晟的舅舅。所謂的在盤江立下剿匪的軍功,全都是靠的楊志将軍,威遠侯不過是挂個名。滿朝皆知,剿匪的時候,威遠侯人都沒出現。皇上對此也是一清二楚,自那以後,再沒有重用過威遠侯。至于楊建,将來就是三皇子的小舅子。那小子連戰場都沒去過,什麼熟識兵法,紙上談兵有什麼用。
不止孫言慶想到這些,在場官員都是心裡門清。
二皇子聽了三皇子的話,心中不住的咒罵。現在京中形式複雜,父皇身子不濟,萬一父皇突然……此時他不能離開京城。若非如此,他這次必會自薦親去通城。
顧敬的視線落到五皇子的身上,道:“明陽君,你怎麼說?”
顧曙一直恭敬的站着,被點到名字,躬身道:“兒臣不懂戰事,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但兒臣以為,此次失利非同小可,再戰,必要取勝。二皇兄精通軍務,骁勇善戰,兒臣舉薦二皇兄為帥,前去通城平亂。”
顧晨的眸子閃了閃。
這話聽在不同人的耳朵裡,那意思和反應是大不一樣。
在場官員皆知賈勇是二皇子舉薦的,卻狼狽大敗,獨自逃回京。五皇子這會兒還舉薦二皇子去通城,是有意在皇上面前諷刺二皇子?
顧項聽了這話,心中發堵。但至少顧曙沒有想要争兵權,也沒有支持老三。
顧晟掃了顧曙一眼,老五這是要膈應老二,還是真的支持老二?莫非二人私下已經聯手,要一起對付自己?
顧敬看了顧曙片刻,沒接話,對下面的官員道:“你們呢?你們都怎麼說?”
兵部尚書趙令道:“陛下,臣以為剿匪之事,無需皇子前去。區區匪患就要勞動皇子,豈不是讓世人以為我大周無人了。臣以為,讓明威将軍率軍前去即刻。”
有官員附和,“李大人所言極是。殺雞焉用牛刀,明威将軍是尚佳的人選。”
宋括道:“臣附議。”
宋括有心自己去,好重獲聖心。但他與趙令一向交好,仰賴其相助。在他被罰閉門思過後,趙令還曾為了給他出口氣,受了皇上的責罰,這讓他很是感動,此時自然要支持趙令。而且,他還想觀望一下,等看清形式後再出手。
一直沒有說話的大谏張松玉開口了,“明威将軍已經六十多了,幾位大人真覺得明威将軍是尚佳的人選?”
趙令道:“明威将軍老當益壯,張大人多慮了。”
張松玉看了眼趙令,道:“前幾日,我在街上遇到明威将軍拄杖遛鳥,步履蹒跚。幾位大人是有多久沒見過老将軍了?”
當朝上了年紀的老将軍都獲準無奏不用上朝,趙令驚訝語塞,他并不知道明威将軍已經這樣了。
宋括也傻了,他閉門思過三個月,明威将軍就變成這樣了?轉念一想,明威将軍不行了,這正是自己的機會呀。
張松玉不再說話,甚至微微閉上了眼睛。
二皇子顧項稍一思量,再次開口,“兒臣以為,可派信武将軍前往。”信武将軍雖然不及賈勇與自己親近,但也是自己的人。既然賈勇已經沒救了,那就讓信武将軍去。
劉淮見皇上動了動手腕上的佛珠,心知皇上已經動怒了。
顧敬看向顧晨,道:“瑞王,你以為呢?”
顧晨站起來,躬身道:“陛下,朝廷一千多的将士此時正被困在通城,通城裡還有許多百姓,這些人都要吃喝。如此圍困下去,過不了多久,不用等匪寇進城,通城就會先亂了。一旦通城内亂,打開城門隻在朝夕之間。若是匪寇攻占了通城,那便是我大周丢了一城。我大周境内,怎可容他人占領一隅。恕臣直言,若是有人效仿通城的匪寇,那我大周豈不是要亂。時間緊迫,臣願率軍前往。”
皇上還未說話,就聽趙令道:“瑞王殿下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怎會有人敢效仿匪類?”
顧晨直起身子,轉頭看向趙令,厲聲道:“是本王危言聳聽,還是你粉飾太平,包藏禍心!”
趙令被震懾在當場。他雖然參過瑞王,卻從未與瑞王正面交鋒過。他心裡始終瞧不上瑞王一介女流。幾次見到瑞王的場合,她都是溫潤如玉,沉默低調。可此刻,看着瑞王劍鋒一般的眼神,周身散發着上位者威嚴的氣勢,他隻覺手腳冰冷。
趙令終于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得離譜。自己隻是一個尚書,而瑞王是王。他被逼視得倒退了一步,辯駁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在場的人也都被震懾住了,變了神色。這一刻,他們想了起來,眼前的女子是統率萬軍的大将軍,是立下不世之功的王爺,是親手割喉周孚的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