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夫端着藥碗,藥湯撒了一地。剛剛那一聲,吓得他差點将碗掉在地上。聽了秋蘭的話,他趕緊退了出去。
秋蘭是見主子衣衫不整,情急之下才喊出了口。轉過身,見主子幾人都看着自己,這才反映過來剛才那一聲太過突然,也太過大聲,趕緊跪下,道:“奴婢一時情急,失了禮數,請殿下責罰。”
長公主這心髒呀,砰砰直跳。
“姑母,你可還好?阿笙,阿笙。”
阿笙歎了口氣,看看秋蘭,道:“你要是想讓長公主多活幾年,可千萬不要再如此吓人了。”
秋蘭伏在地上,道:“奴婢該死,奴婢再也不敢如此。”
顧晨還在那叫着:“阿笙,阿笙。”
“别叫了,人也沒暈過去,緩一下就好了。”
“阿笙,那藥丸再給姑母吃一粒吧。”
阿笙翻了個白眼,受不住顧晨唠叨個沒完,又打開了藥箱,倒出兩粒藥丸裝進一個瓷瓶裡,道:“這兩粒藥丸就留在這吧。但是,不是現在吃。若是日後長公主殿下心悸難忍,就吃一粒。若是心悸暈倒,那就吃兩粒。”
她将瓷瓶放到案上,背起藥箱就要走,卻聽得一聲柔媚的輕笑。
“沈醫女,請留步。此次多虧了沈醫女,本宮才免去一劫。但本宮身子還是不适,為防萬一,希望沈醫女可以留在府上一段時日,望沈醫女不要推辭。”
阿笙轉過身,柳眉微蹙,道:“我确定殿下已經無事。我留在這裡多餘。我還要回藥堂忙正事。”
一連三個“我”,真是讓顧漪瀾開眼了。而且,給堂堂長公主看病竟不是正事?她從沒有遇到過這樣古怪的人,一時倒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了。
顧晨拉住阿笙,道:“阿笙,你就在姑母這裡住一段日子吧。你需要什麼,我命人給你送過來。要不,我将整個藥堂搬過來。我實在不放心,求你了。”
聽顧晨如此說,再看那哭得通紅的眼睛,阿笙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說不出拒絕的話。
顧晨又道:“姑母是被我氣的,我……對了,姑母還時常頭痛,你也幫姑母看看吧。”
“頭痛?”說着走近顧漪瀾,搭上了她的手腕。
這次診脈的時間長了些。
阿笙皺着眉,道:“并沒有大的不妥。好吧,我就在這待幾日,再細看看。”
顧晨終于放心了,很是感激的笑看着阿笙。
顧漪瀾道:“秋蘭,沈醫女是本宮的貴客,不可怠慢。”
秋蘭應下,躬身道:“沈醫女,請随奴婢來。”
阿笙背着重重的藥箱,纖細修長的身子看着像要被壓彎了。她慢慢的跟上秋蘭,走到殿門口的時候竟然彎下腰,用手指蘸了一下灑在地上的藥汁,然後放到口中嘗了下。
顧漪瀾和秋蓮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動作。顧晨倒是沒什麼驚訝的。
阿笙轉身對顧晨道:“這藥雖然不能立刻起效,但用的倒也對症。”
顧晨都習慣了,阿笙這舉動就是上一世所說的職業病。她連連點頭,道:“阿笙最厲害了!”
阿笙懶得理她,跟着秋蘭走了。
婢女奉上熱茶,另有婢女手腳麻利的将地上的碎杯和藥汁收拾了,退出殿,關上了門。
顧晨看姑母喝了兩口熱茶,臉上漸漸有了血色。接過姑母手中的茶盞,放好後,她立即跪了下去,道:“孩兒不孝,惹姑母生氣。孩兒該死!”
顧漪瀾靠坐着,拉被子蓋過小腹,聲音中透着疲憊,道:“晨兒,我的決定不會變,也不許你不管不顧,任意妄為。若是你一意孤行,從明日起,便不要再踏入長公主府。”
顧晨不敢再惹姑母生氣,心中滿是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該算計姑母,更不該猶豫,二十萬兩就二十萬兩。如果當初給了這銀子,事已做出,雪兒此刻已經在王府了,任憑是姑母還是皇上,再如何氣憤責罰,自己受着便是。
悔之晚矣,隻能再尋他法。
“孩兒明白了。孩兒隻求姑母答應孩兒一件事。請姑母不要為難宋雪。”
顧漪瀾真是被氣笑了,扶着心口,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
“你把姑母當成什麼人了?”
顧晨甕聲甕氣的道:“孩兒錯了。求姑母責罰。”
責罰,她怎麼忍心。
“你起來吧。我有兩件事要與你說。”說着輕輕拍了拍旁邊。
顧晨應下,起身坐了過去,恭敬的聽着。
“也就這一兩日,皇兄會讓你去通城剿匪?”
顧晨一驚,去同城剿匪?難道……
“賈勇敗了?”
顧漪瀾點頭,“賈勇那兩千士卒死了近一千。估計,他今晚就會回到康京了。”
見顧晨神情嚴肅,認真的思索着,顧漪瀾稍稍寬了心。這孩子總算是分得清輕重,沒有被美色所誤。
“姑母,此事太不尋常。據孩兒所知,通城的匪多是窮苦的百姓落草為寇,還有一些是流民。通城官員的奏折寫的清楚,匪數三五百。即便他們占着地利,也不可能殺了近一千的士卒。賈勇再是無能,也不會讓将士們站着不動,讓人殺。姑母說賈勇今晚就會回京,可孩兒在京中并未聽到任何風聲。難道,他上的是密折?皇伯因為某些原因,隐忍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