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柳博夫壓迫感極強的詢問,周夏道:“對,我沒有捉到你的同伴,也沒有給你上小程序。”
說到這裡,他朝前一步道:“但我知道那個把你吸引過來的關鍵詞是什麼!”
剩下的話盡管沒出口,柳博夫也明白了,那就是:隻要我願意,我還能再說一遍,把你的同伴們召喚過來。
她盤算着後果,并沒有立即反駁。
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突然間,一個慵懶的女聲從半空傳來:“都到門口了,難道還不進屋嗎?”
殿門“砰”地敞開,一條紅色的長地毯彈了出來。
它像紅色的舌頭,迅速把兩個人都卷了進去。
大門又“砰”地關上了。
人進去以後,隻覺的光線昏黃,僅看到一盞造型古樸的馬燈半浮在空中。
半明半滅間,一切都宛如氤氲在水墨畫裡,什麼都根本看不清。
除此以外,四周還有不少微光,像是被光源反射後形成的星星點點。
周夏試着走了幾步,從腳步聲的回音能判斷出這裡很空曠。
此刻,馬燈飛到半空,亮度驟然增加,于是柳博夫和周夏的影子迅速被拉長。
這下他略微看清楚了一些,這是個高大巍峨的房間,四面遍布着頂天立地的書架,密密麻麻地塞滿了書。
柳博夫頭也不擡,冷冷道:“馬姨,有人要找你,還是個男人,但我要走了。”
女聲又從半空響起來:“很久沒見了,不多呆一會兒?”
柳博夫道:“将軍馬上要大婚了,事情太多,離開太久可不行。”
說完這句話,她轉頭對周夏道:“你要見的人就在這兒,咱們兩清。”
很快的,周夏身後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繼而是大門“吱”一聲打開,“噶”又關閉了。
即便是這些不大的動靜,遠處也傳來了回聲。
一種難以言喻的空曠感,滋生在周夏心間。
而他面前不遠處的黑暗中,木制地闆随之發出輕微的腳步聲。
很快的,腳步聲又挪到左前方,但與此同時,右前方還傳來呼吸聲。
這讓周夏時而覺得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時而又認為不止一人。
刹那間,那呼吸聲和腳步聲又都沒了動靜。
周夏身上所有的汗毛都聳立了起來。
突然,半空中那盞燈好像失重般兀然墜落,又在他面前戛然而止。
慵懶暗啞的嗓音随即響起,裡面的燈芯會随着聲音的強弱變暗或者變亮。
還是先前那個女聲:“我年輕時有過很多男人,但從沒見過醜成你這樣的,不過你有種不可冒犯、不可誘惑、不可動搖的氣度。也算難得。”
如果她是薩特本人,那也應該是貴女,所謂的宗室女。
周夏為确認這一點,忙問:“你意思是很多丈夫吧?”
那人歎口氣:“薄伽丘在《十日談》形容一個端莊女子時寫:‘她隻有一個情夫’。而我永遠成不了端莊的女子。”
周夏有點不解:“您的意思自己曾同時擁有丈夫和情人嗎?”
那女聲道:“對啊,不過我聽說線下哪怕是寫小說,也不能這樣編造,否則會遭到舉報。”
周夏想不通怎麼話題一下子轉到寫小說上,隻好道:“我對這個不大了解。”
那女聲感慨道:“你們人類的女性很熱衷賽博貞操,我們薩特本從來不用這個。”
終于承認了她就是薩特本的人。
周夏還想套到更多有關她身份,問:“你剛才說的話很有意思,賽博貞操是什麼?”
“意思就是挂在嘴上、懸在網上的,真假莫辨的貞操啊。因為道德一旦拿來成為自我标榜的工具,真實性就可疑了。”
這時,門外傳來“笃笃”的敲門聲
女聲對周夏道:“你先坐一會兒,我要工作了。”
馬燈又一次上升到天花闆的位置,亮度提高不少。
周夏趁機四下觀察,并用手摸了下牆壁,是一種光滑微涼的金屬觸感。
原來是鋁合金的壁紙,怪不得之前能反射燈光。
并且,有了這種金屬材料,永生殿就能與外界完全隔絕,可以屏蔽一切稽查和鎖定。
周夏找了個視角比較好的角落,席地而坐,想看看馬姨是怎麼工作的。
他發現門開後,陸陸續續來了好多女孩子。
來者高矮胖瘦不一,各個都遮着面孔。她們會安靜地排隊,輪流進入一個小屋子,在裡面單獨和馬姨交流。
每次門再打開都是交流的結束,裡面的女孩子會走到書架邊上,等待着上面自動掉落一本冊子。
然後她才歡天喜地地離去。
有一次,周夏還看清楚書的封皮:它凹凸不平,像鑲嵌着一張臉或者更多的臉,這情景讓每一個目睹者都相信,一旦這臉孔的輪廓變得足夠清晰,它就會活過來,書裡的情節将變成真實。
有的人會打開書,似乎想檢驗一下。
一旦書被掀開,就能聽到各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