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原本想說“為了那些疫苗,曾有人獻祭出了自己的身體”,不過最後仍然什麼也沒講。
既然是秘密,就一絲一毫不要透露。
他第二天剛出院就去找小蛇郎君,開車帶小朋友出去吃大餐。
席間除了表示感謝,他更想明白的是:為什麼小蛇郎君能自由出入他人的幻境和現實?
就像有人能在影視城不同的劇組之間不停穿梭換場子,還不會被人驅趕。
“因為我有那片龍鱗啊,”小朋友說。
“送你龍鱗的人,豈不是時刻清醒?”周夏羨慕地說。
小朋友不以為然道:“無法步入任何幻境的人,有時也挺可憐。”
周夏有點不解,問:“為什麼?”
衆人皆醉我獨醒,從無任何美夢可入,恐怕并不是一種美好體驗。
人,有時候需要美夢。
午餐吃到一半,窗外開始下雨。
真沒想到白鳥城也有雨天,通過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已失去了色彩,僅是灰蒙蒙的一片。
飯畢兩人回到停車場,剛把安全帶束好,周夏又想起一個重要問題:“你是怎麼判斷自己處于幻境還是現實之中呢?”
他總不能時刻帶着那個高頻信号發射器吧。
小蛇郎君嬉笑道:“你知道嗎,我特别不愛和同年齡層的小孩一起玩,因為他們閱曆少,容易被蠱惑。打個比方,你告訴他們說‘皇帝耕地要用金鋤頭’,他們都會信。”
他頓了頓,又說:“但我也不愛和老年人一起玩,因為他們年齡大了,看什麼都是破綻和狗屁不通,他們連沉浸式欣賞一部電影和一部小說的能力都沒有,總是不停挑毛病。”
周夏連連點頭:“我知道你就喜歡和我這種年齡的大人一起玩兒。”
“切,還真是自戀。”小朋友無奈地表示了贊同。
“這和我剛才的提問有什麼關系?”周夏繼續追問道。
這時,小蛇郎君被車窗上的一個手掌印吸引過去了,他驚奇地指着它叫道:“快來看,你車裡怎麼會有一個手掌印?看上去就像有人故意印在玻璃上的。”
周夏把自己的手掌貼上去比劃了一下。
手掌部分比自己要小,手指明顯比自己細長很多。
小朋友看上去又興奮又激動,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說:“這是鬧鬼了嗎?而且還是個小鬼!”
周夏被他這種鬼迷日眼的樣子逗笑了,道:“沒有鬧鬼,我給你解釋下。”
第一,車内車外溫差大,這是形成手印的前提條件;
第二,這個手印大概率是我之前誤碰的,剛好誤碰的地方留下了手掌的汗漬及油漬,産生疏水性,導緻水蒸氣無法聚集,所以在車内有水氣的時候,會産生了一個無比清晰的手掌印;
第三,為什麼會産生手心小但手指細長的離奇圖案呢?
那是因為在指印尖端的疏水層,水蒸氣會突破形成水滴聚集,随着水滴的滾動,手掌印就會展現出手心小、但手指很長的奇特現象。
說到這裡,他也不得不感慨:楊朱要有多麼豐厚的知識和功力,才能用足夠多的細節構建出一個這樣宏偉的白鳥城!
在這裡,一切都遵守線下世界的基本規則。不論物理還是數學規律都同樣起作用,而且經得起推敲。
而幻境則不然,再厲害的人也總有遺漏或者短闆。
想到這裡,周夏豁然開朗道:“我是不是應該給自己準備一個圖騰?容易攜帶,不容易被人識破、模仿。”
這樣當他對環境滋生懷疑時,就試着用圖騰嘗試一些在現實中根本做不到的結果——比如陀螺轉不停,骰子總擲六。
一旦心想事成,就說明他身處幻境,是意識造就了這種結果。
小蛇郎君聽了他的叙述,笑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你得靠自己去找,或者創造一個。”
太簡單,容易被人控制。太複雜,容易别人識破。
在他的建議下,周夏決定利用空餘時間去市立圖書館查閱一下資料。
這個所謂的圖書館從外表上看,和線下的圖書館外形類似。
但裡面沒有任何檢索設備,全靠手工翻閱圖書,而且僅有一個工作人員,同時兼任圖書館館長。
最令人意外的是,她還是個老奶奶。
在這個人人都能做俊男美女的年代,慈祥老奶奶這種形象太罕見了,看着莫名地令人親切。
周夏想,這也許是故意的安排,說不定老奶奶下班後,就像換衣服那樣脫掉身上的這層皮,變成了美貌少艾。
畢竟,圖書館是知識的象征,真理是知識的精華。
而真理,多數是古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