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它對付那條無頭怪獸,最合适不過。
上浮過程中,周夏聽到下方不斷傳來“咕嘟咕嘟”的噪音,忍不住回頭俯視:隻見水底有無數的氣泡沸沸揚揚,正逐漸朝七鰓鳗所在的方位合攏,就像一張逐漸合攏的大網。
他一邊控制着上浮的速度,一邊不忘叮囑陸世風道:“你别跟我太緊,萬一海面上有風暴,密封艙被吹走的話,咱們兩個就失散了!”
離海面越來越近,眼前的光線逐漸變亮,耳麥裡不斷重複着盧映雪的詢問,聒噪得很。
就在即将浮上水面的刹那,周夏飛速扯下前胸的一個通訊終端,毫不猶豫地丢在身後。
盧映雪的聲音徹底被擺脫了。
周夏控制着潛水機器人的身體,緩緩浮上水面。
謝天謝地,風平浪靜。
此刻,耳麥裡才傳來陸世風試探的聲音:“就剩我們兩個了?”
周夏重重地“嗯”了一聲,說:“對,光刻機現在歸咱們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就是那隻等待着收網的黃雀!
按照計劃,他們接下來應該去洛克島方向,麗莎會來接應。
但經過海底的一番厮殺,他們早就偏離了航道。
周夏安慰自己不要慌,還不忘叮囑那人道:“你别急着浮上來,何況就算上來你也沒法出門,密封艙洩壓至少要12個小時。”
他在海上漂了一陣兒,開始朝着肉眼可見的岸邊挪動。
可這時,周夏才發覺看似風平浪靜的水面稱得上波濤泌湧。
隻不過在巨大寬廣一望無際的大洋上,一個半米或者一米高的浪頭根本就不起眼。
果然沒多久,海面上的浪和撞擊在岸邊又回彈回來的浪,開始疊加了。
不一會兒,浪高已高達三米!
當他處在波谷時,四周都是水牆,他好像随時會被四面八方倒下來的水牆直接拍死。
當他被帶上波峰時,那種感覺很像坐跳樓機,瞬間從最高點自由落體,然後狠狠墜向水面。
尤其是“咔嚓”一聲巨響後,他差點以為自己的機械四肢已經被大卸八塊。
他記得邵太太說過,船頭要正對着浪來的方向才安全,否則側面打過來的浪很容易就會把船掀翻。
那麼,機器人應該也如此?
可周夏此時已經完全沒法判斷浪究竟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因為處在水牆中心,根本看不到任何遠方的大陸包括岸邊。
他隻能祈求趕緊脫離這片區域,又不能離水下滑翔機太遠,否則就沒有網絡信号。
沒多久,他就被一個側面過來的巨浪掀翻了。
大浪劈頭蓋臉,把周夏打沉還連帶着翻滾,他覺得有些體力不支,很快開始慢慢下沉。
先是眼前暗了下來,原先覺得冰冷的海水,這次沉下去竟暖暖的。
周夏徜徉在海水裡,舒展着四肢,問自己:“機器人也會覺得累?”
不過真要放棄這個身體,還怪舍不得,就像真死了一回那樣。
他想,無論AI在網絡上的意識再強大,可他們在線下并沒有可以自由驅使的身體,怎麼能和人類媲美?
他有點理解并同情佩姬、星河他們了。
意識朦胧中,他聽見陸世風的呼喊:“周,如果是一個真正的人,或許會體力不支,可現在機器人電力充沛,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問題,除非是你的意識主動放棄生命,快浮上來,快浮上來!”
周夏打了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
他的肉身軀殼在母親那裡,應該沒事兒。
可萬一機器身體毀損,自己的意識就會失去載體,那誰來給陸世風帶路?
或者網絡信号中斷,他的意識會不會成為孤魂野鬼,沒法子回到肉身裡去?
短短的幾秒,周夏的思緒混亂至極。
很快地,他又重新浮上海面。
這才發現圓柱形的光刻機箱子,正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浮浮深深。
靠,原來剛才不知不覺中差點把這大寶貝給弄丢了。
他奮力遊過去,死死抱住它,總算有空平複了下心情。
周夏的第一想法是把這圓柱翻過來,記得它有一面是微微凹陷的,說不定能當船用。
隻是他推大柱時,大柱也在推他。
反正隻要使勁,他就朝下沉。
周夏推了幾下,立即決定停止和牛頓定律對抗。
牛頓他老人家是對的,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把船翻過來,力氣再大也不行。
他又試着爬到上面,認為騎在上面起碼比泡在水裡舒服一些。
哪知道他隻記得大柱光秃秃,忘記他自己現在的軀體也是滑溜溜的,根本沒有着力點。
周夏隻能作罷,趴在大柱上搖搖晃晃,大腦一片空白。
他對自己說,已經到了這一步,眼看就要勝利了,千萬不能放棄。
人走過的每一步都有用,胖子吃的每一口都算數!
最後,周夏想起來腰上還有根電纜,一頭已經斷了,另一頭好像仍挂在腰間。
他連忙拽出電纜,繞着大柱打了個結。
嘿,勉強能得拽動,這個纖夫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