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蒸魚的香味,柳繼真向後退了幾步,鄭重其事的抱臂,随後引蘭槐落座。
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一頓飯吃下來關于畫隻字未提,這下竟讓蘭槐有些摸不着頭腦。
飯後,蘭家馬車。
“娘子,柳郎君肯定是在騙我們!”香菱沏了杯茶,語氣激烈。
蘭槐嘴角噙着笑,側目望他,“怎麼看出來的?”
“哪有人會在說去世的友人的時候,眼裡沒有一點悲傷,還亮晶晶的望着我們。”
“嗯。”蘭槐淡淡點頭,盯着手中那碗茶湯上漂浮的茶葉。
“那你還要幫他嗎?”香菱憤懑道:“方才娘子走的快,他家小厮居然将那幾幅畫直接放上了車還有您送的禮也被退回來了。”
蘭槐詫異道:“畫拿上來了?給我拿來看看罷。”
她緩緩将畫卷攤開,撫上紋路,直到邊角的特殊記号處停下,“香菱,你說的沒錯,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騙子。”
“此話怎講?”
“他是去歲隆冬回的京,禦賜的宅子正是入住是在今年春,挂上去到今日,這畫卷上的墨早該幹透,可這幅的墨還有些陰濕。”蘭槐摩挲指尖。
“說明是臨摹的?”
“不想讓我見真迹,還得讓我能看見這畫角的圖案……”蘭槐頓住,指尖敲打着桌面,腦子卻在溯源圖案。
“說明他早就知娘子您善畫,想讓您幫忙破解,遂特意挂在一個顯眼的地方。按照他母親的性格,隻要您去,食堂是個最佳的地方。”
蘭槐擰眉,“這圖案可不是咱大應國的文字,我也隻是在空山手書中見過,具體說的什麼我也想不起來。”
香菱驚呼一口氣,“那娘子你适才答應他那麼快作甚,還說日後來取!”
“罷了。”蘭槐将畫卷收起,擱置在一旁,“他想讓破解密文成為我還他的禮,成全他便是。”
“柳郎君好生算計!可他從哪知道娘子您善畫,還會看畫中的密文的,真是奇怪。”
蘭槐道:“或許他看不懂是字,以為是畫罷了。正所謂病急亂投醫。”
香菱又不知從哪拿出幾封信箋,都是蘇州蘭家快馬加鞭寄來的。好在也隻是尋常問候,望蘭槐莫要迷眼。
甫一入府,蘭槐徑直回了自己的墨竹院。此番入京,她是帶了空山的手書。
她知道空山乃長安人,想着等幾日後他的忌日一起燒給他,留在她這也是無用的。
枯黃的紙稿邊角有些殘破,倒是正中央的字迹有些秀氣。她曾也納悶,空山一介男子,怎會練得如此女兒家的字迹。
最後想來,可能是因他善畫吧。
“軍事理論其一……”蘭槐偏着頭默念出聲。她記得就是在這本書上的啊,怎麼沒找見。又連翻了好幾頁。
結果隻在最後幾頁發現幾種排列整齊的數字,除此之外全是軍事見解。
恰巧香菱端着碗雞蛋羹進來,“娘子,墊點東西吧,我看您在柳府都沒怎麼吃。”
蘭槐的心思全在手稿中,輕搖頭,似是想起什麼似的,猛地一擡頭,“我帶了幾幅他的畫?”
“三……四幅!”反應良久,香菱才知她是在問空山,忙應聲。
“都給我拿來。”
她知道空山每畫完一幅畫都會在畫布之外的絹布上留下一點墨迹。如果她猜的沒錯,這些墨迹可以拼接在一起。
待香菱将畫作拿出來一擺,果然如此!這四幅恰好是按照先後順序畫的,所以能拼接在一起。
念及此處,蘭槐立刻叫香菱研磨,給家裡休書一封。叫人将她廂房裡裝畫的箱子加急送往長安。又吩咐香菱去收購市面上所有關于空山的畫。
一連好幾日,晴日暖風,竹搖清影。
這日,香菱拿出一件胡服替蘭槐整理行裝,便聽她問道:“畫怎麼樣?畫坊呢?”
“娘子,畫坊前幾日修繕完畢,府上的丫鬟都去灑掃了。隻等算個良辰吉日。畫自然是有一幅收一幅,不過不少人不願意賣呢。”說到這,香菱有些為難。
“不願意賣也要找機會看看圖案,回來的時候畫出來。”蘭槐擡手,示意香菱去拿東西。
這斷時間她商鋪畫卷兩頭奔波,疲憊不堪。今日好不容易得空,結果宋煜邀她去馬場,說是為上次失禮賠罪,百般推辭都無用。
正值初夏,陰陰夏木。
蘭槐甫一下了車便見自己的馬車後面緩緩停下一輛馬車。
紅色雙廂,上有華蓋,車轅端雕飾龍頭,橋洞型轭頂上有紅纓。如若沒有猜錯,應是飛雲的馬車。
果不其然,李憐撐着婢女的手緩緩從車上走下,華服旖旎。
蘭槐斂眉,帶着香菱一同行禮,“民女蘭槐見過飛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