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君子修六藝,女子習八雅,自這書院成立以來便都是分開教學的,你問我我問誰去?這兒學的東西可不是你個女娃娃能學會的,趕緊過去吧。”他說着,不耐煩地瞥了顧衍之一眼:
“她不懂你還不懂嗎?真不知帶她到這來幹什麼?回頭什麼都學不會,哭哭啼啼的,你來擔着?”
“君子修六藝,女子習八雅,這是不錯。可又有哪條明文規定,六藝隻有男兒能修,而女子隻能習八雅?”顧衍之皺着眉頭,一臉正色:
“學院自成立初期便是一同教學,不過後來考慮到男女體質不同,這才将男子與女子分開。可即便這樣,也從未有過女子不能與男子一同學習的規定。
“女孩可以選擇去另一邊,卻不代表就隻能去那邊。沒有人這麼做,不代表就不能這麼做,懂嗎?”
畫扇縮在顧衍之身後,聽他把話說完,這才慢悠悠地從他身後探出個小腦袋來看着林宇軒,聲音稚嫩卻又堅定:“我都還沒學,你便說我要學不會,可我若學得會,你又當如何?”
畫扇話音剛落,便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如春風般傳來。而後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夫子捋着胡須緩緩走近:
“早先聽說你在上元燈會上舍身救人,後來又聽黎大人說,你與尋常女兒家不同,老夫心中便忍不住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娃娃,竟讓黎大人如此評價。今日一見,果然與衆不同。”
林宇軒慌慌張張地從桌子上蹿下來,與顧衍之站在一處,二人恭敬行禮:“學生見過夫子。”
畫扇也有樣學樣地行了個禮。
沈老先生緩緩行至畫扇跟前,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這個不過六歲的女孩:
“陛下并未規定過女子不能與男子一同修習,此前也有少數女子來過此處,卻都待了不足月餘便扛不住離開了,你既然說你學得會,又當如何證明?”
“嗯……”畫扇托着下巴思索片刻,指着林宇軒道:“那邊與這位小哥哥比試比試,若是我赢了,那便讓我在此處,如何?”
“誰要與你比試了?!回頭你要是輸得哭鼻子,傳出去,外面人得說我欺負女孩子了。”未等沈老先生回應,林宇軒便先一步拒絕了。
顧衍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語氣有些嘲諷:“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笑話,我會怕?!我又何曾怕過?!”林宇軒顯然沒有意識到顧衍之的激将法,瞥向旁邊的畫扇:“比就比,你說說怎麼個比法,不過事先說好,你要是輸了,可不能哭鼻子。”
“那便一人說一個賽目,由夫子根據表現給分,總分高者勝,如何?”畫扇将規則說出,見無人反對,便繼續道:“我要與你……嗯……比策論,如何?”
“呵呵,笑死我了,你個鄉下來的,識得幾個大字麼?張口就要與人比策論,真是不知羞!”一道嬌柔的女聲自屋外傳來,是黎月帶着一衆姐妹過來看熱鬧了。
畫扇藏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攥着,她努力克制着想上前将黎月撕碎的沖動,繼續沖林宇軒道:“小哥哥比還是不比?”
林宇軒在武藝方面有所造詣,策論卻差得可憐。起初聽到畫扇說要比策論時,他确實有過一瞬的心虛,可聽到黎月說到畫扇到身世時,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
他自認為自己策論再差,也斷然不會輸給一個鄉下來的也丫頭,當即應下這事:“比就比。”
畫扇心滿意足地笑笑,“小哥哥要與我比些什麼?”
“若是比舞刀弄槍,倒也難為你了,既然如此,那就比騎射,如何?你若是連最簡單的騎馬都不會,那還是早些認輸吧。”
顧衍之輕輕扯了扯畫扇的衣服,小聲提醒:“你身上還有傷……”
“沒事,我會注意的。”畫扇沖顧衍之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擔心,而後将這事答應下來:“比。夫子意下如何?”
沈老先生捋着胡子,意味深長地看着幾人:“既然你們都沒有意見,那便比吧。”
二人要比試的消息很快在整個學院傳開了。一時之間,整個屋子外面便圍滿了來看熱鬧的孩子,個個是朝中達官顯貴家的公子千金,而這,正合畫扇的意思。
不多時,幾名小厮将一扇屏風置在屋子中央,其上以墨水寫着本次策論的題目:
“夏,雨水集,江河中下遊之地常發洪澇,當以河法減損焉?”
畫扇兩眼放光。
這不送分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