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扇!”顧衍之攥緊拳頭,站起身來看向顔正卿,“你想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隻要你簽了它,我就放她離開。”
一張紙橫在顧衍之面前。白紙黑字間寫的是通敵叛國、賣國求榮的罪行,樁樁件件,皆是死罪。
“衍之不要簽!不要聽他的!不要!”畫扇強忍着劇痛站起身來,想要去搶那張紙,然而還沒等她站穩,顔正卿又是将鐵鍊狠狠一拽,寒鋒直入骨髓,劇痛讓她再度倒地,這一次卻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衍之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幾乎是在畫扇倒地的同一刻,修長的手毫不猶豫地接過了那方紙筆:“我簽!”
“不要……衍之……”
顧衍之回眸,深邃的目光在畫扇身上掃過,眼中盡是疼惜。良久,他輕輕笑了笑,笑容卻有些苦澀。“畫扇,你從來都值得。”
他轉過身,将宣紙貼在陰冷潮濕的牆面上,執筆寫下三個大字。
顧、衍、之。
“夠了嗎?”顧衍之冷眸看向顔正卿,“放了她。”
“顧大人當真爽快。”顔正卿奪過認罪書,聲音中透着掩飾不住的興奮。他冷笑着,将鑰匙往地上一丢:“顧大人,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吧。”
顧衍之沒有理會他的嘲諷,俯身将地上的鑰匙撿起,徑直打開牢門,小心翼翼地打開畫扇腳上的鐵鍊,将她從地上抱起來:“乖,再忍忍,我帶你去找大夫,很快就沒……”
他話還沒說完,身子猛地一僵,一口鮮血從嘴角湧出,下一刻便跪倒在地,卻依然緊緊抱着畫扇不肯撒手。
“衍之!”畫扇虛弱地擡手捂住顧衍之胸口的血窟窿,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流出:“顔正卿!你公然謀害朝廷命官!你不得好死!”
“朝廷命官?”顔正卿将弓弩收起,嘴角勾起一抹陰恻的弧度,他舉着認罪書戲谑地看着眼前二人:
“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如今這朝堂之上,哪還有什麼顧大人?隻有罪臣顧衍之!哈哈哈……你們二人竟還有今天,哈哈哈哈……”
他笑得張狂,絲毫沒有注意到,顧衍之抱着畫扇的手在她腰際輕點了兩下。
下一刻,畫扇鮮血淋漓的雙手飛速拽下顧衍之腰間的玉佩,猛地朝顔正卿飛了過去!
畫扇入仕以前,也曾在江湖之中摸爬滾打過一陣,雖不說武藝絕倫,卻也是有些本事在身的。顧衍之腰間一般佩着的是香囊,因而他方才一出現,她便注意到了他腰間挂着的玉佩。
那玉佩整體呈月牙形,一頭卻被打磨得比一般玉佩要尖銳幾分,最是适合用來當作暗器。
一般人或許看不出其中端倪,但他們二人幼時相識,縱然因誤會而對立多年,青梅竹馬之間的默契又豈會因時間而消散?
那枚玉佩徑直穿過牢房間隙,猛地插入顔正卿心髒。
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便幹脆同歸于盡!
勢不能讓這通敵叛國、謀害忠良的奸臣繼續禍國殃民、殘害百姓!
鮮血從顔正卿口中噴湧而出,他捂着胸口,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兩人,眼中滿是不甘:“好……很好!當真是小瞧你們了!既然如此……你們一個也别想活着出去!”
他幾近發狂,用盡最後的力氣将牆上的油燈掃落在地。油燈将地上的甘草點燃,熊熊火焰頃刻升騰而起,将三人吞噬其中。
畫扇這輩子最後的記憶,便是在那熊熊烈火中,顧衍之拼了命地将她護在懷裡。烈火炙烤着整個牢房,唯有他的懷中尚存一絲涼意。
火焰燃燒聲、獄卒大喊聲、潑水救火聲将她整個包圍。最後的最後,他伏在她耳畔,問出了那個他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問題:
“畫扇,如果還有下輩子,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她想要回答,可那人已經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