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兒待太久,史萊克接下來還有比賽,笑紅塵卻沒有松手的意思,她隻好歎一口氣,惡意地揣摩他說:“有人試圖用美色牽絆住我的腳步。”
“胡說。”笑紅塵拒不承認,他的臉皮在這方面還很薄,剛剛被享用過的郎君需要撫慰,他不願松手放她走。她們像鴛鴦、像蛇一樣交頸纏在一起,在這種極度放松的惬意之下,昭昭的尾巴也沒有收回,而是松松地卷着笑紅塵的腰腹。
他繼續說:“我們已經出線了,你們史萊克的勝敗又與我何幹呢?”
說到日月戰隊出線,他美麗的眼眸仍然有片刻的黯然。那低沉暗淡的神光轉瞬而過,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重新仰起臉,又能把驕矜傲氣的神情填回面上。
昭昭故意說:“是呀,無關,就像你我。”
“……玉昭意,”他叫她的大名,眉峰微微下壓,顯出幾分薄薄的嗔怨之意,好像有一點點生氣,“你能不能别吃過了就翻臉不認人?”
“哎呀,原來我堂堂鬥靈宗室正統親王……”她隻說了這麼一段兒,再往後的沒說出來——笑紅塵直覺她要說的不是什麼好話,一定很壞,就用眼睛去瞪,昭昭被瞪過了,領略過一番活色生香的鮮豔風情,心情很好地悠悠改口,“什麼翻臉不認人,真是污蔑。隻是太好吃了,不許我再回味一陣麼?”
“你……”
笑紅塵氣結,半羞半惱,堪稱僭越地去捏她的臉,發乎情,而未止乎禮。親王的面龐棱角英氣,并不多麼柔軟可親,指尖撚着那薄薄的一層肉皮兒,又被她擡手握住手腕,“哎,”她輕盈疏懶地制止,沒多少認真的意思,唇角翹起,眼底淌過幾分散淡的笑意,“這可是玉氏的臉面,别給我掐壞了。”
郎君細潔而骨節分明的手腕仍在她掌中,她的指腹無意間劃過他腕内,摸到凸起的青筋,挨過躍動的脈搏。他的五指被她攏在掌心細細地把弄,如同賞玩一件珍奇至寶,将他的骨骼和肌膚都視作藝術。
玩夠了,也膩歪夠了,昭昭總算從這誘使她荒淫無道的美色中脫身而出,她還要回去想後面的戰術和人員配置,幹脆站起身來,背對着笑紅塵穿上中衣,一道散發着熱度與幽香的身軀卻悄然貼上來,笑紅塵撈起先前被她随意剝落在地的外袍,靜默地為她披上。
“腰帶恐怕沒辦法再系上了。”笑紅塵眉睫低垂,道。
她轉過身看他,挑了半邊眉毛,那副樣子英氣又風流。紅塵公子從未做過這樣侍奉人的活兒,他未出閣,當然也未學過如何為妻主更衣,更不曾鑽研過房中術,為此表現得很是青澀。她的裡衣穿得松散,外袍也沒有歸攏整齊,稱得上衣衫不整,洩露出胸膛幾分起伏的婀娜線條,黑發随意地披散,淩亂地粘連附在胸前,叫禮官見了定要大喊有傷風化。
她們的帶鈎挂纏在一處,難舍難分,他解不下來,又不好以蠻力毀壞,隻好遺憾地将她的衣帶留下,收入匣中。她佩的是一條黃金帶,上頭的金飾雕刻着龍噬羊的圖案,凜光忽閃,煌然生輝。
“放你這兒。”她說,目光不太在意地移開,重新低頭去攏袖、規整衣襟。
笑紅塵沒有問她為何不佩他所贈的玉帶。沒有意義。至少此刻她在他的身旁,至少這條金帶将會永遠陳于他的奁具當中。這就夠了。
他伸手去拽她的衣袖。昭昭剛收拾完,打算回房,經他這一拽就沒能走得了,于是回頭,挑眉看他:“不讓我走?”
“你的房間号是多少?”笑紅塵問道。他仍然死死地、緊緊地拽着青娥的袖擺,不願松手,手背弓起青筋與骨節,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
昭昭想了想,沒有掙開。她漫不經心地道:“自己問去。你的房間不也是我自己找到的?有點探索精神吧。”
這個人長大之後好像變得非常刻薄,嘴巴像淬了毒一樣可恨。然而她的兩瓣唇又異常溫暖柔軟,她的吻并不溫柔,更适宜掠奪、侵占他的呼吸,像一場盛大不絕的暴風雨。
昭昭是真怕笑紅塵要跑到她房間去給她暖床——日月戰隊已然謝幕,他不回學院而選擇觀戰,平日裡自然沒什麼事可幹——暖床就暖吧,她不認為這位目空一切的紅塵公子能把自己的傲骨打斷了塞進她被子裡,她是真怕笑紅塵和王冬碰上。雖然這一切都合情合理,但她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危機感。
……真是奇怪。昭昭甩了甩腦袋。這個時候她并沒有意識到:笑郎隻是讓她明白了何為“欲”,卻沒有教給她什麼是“情”。
就像話本子裡的風流親王,不愛某君,隻念及時行樂,反而浮浪多情;然而真正深愛一人,卻又束手束腳,畏懼去看他的眼睛。
愛對她而言又實在尋常。天下人都該愛她,這很正常。她習慣于沐浴她人的愛意與目光,反而在這方面變得十分遲鈍,因而無法分辨其中一人的愛意。溫水可煮青蛙,卻不能将一條飽受愛眷的龍煮熟。
昭昭站着,笑紅塵坐在床上。他仰視她,需得微微擡起眼睛,銀白睫羽撲朔如落雪,一隻手牽着她,另一隻手撐過側臉,臉頰挨上掌心,他終于露出一抹笑,唇角含有幾分狡黠之意,“你不告訴我,那就等着我随時去找你了。”
像一隻很邪惡的白毛小貓。昭昭想。她甩開他的手,他眼中的神光一瞬間暗了下去,不待他講話,昭昭伸指戳了一下他的額頭。
笑紅塵沒有防備,神情驚愕,被她這股不輕不重的力道帶得向後倒去,栽進重疊綿軟的被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