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分了。”昭昭面帶微笑地道,她的手掌按在腰間——那是她佩劍所在之處,此刻正假意地動一動手指,仿佛要頂開劍鞘,讓這把神兵見見她們的血,她語氣柔和地說,“姥子要扒了你們的皮。”
就連甯天都調侃她說:“扒我們的沒什麼,若是王冬的皮,想必你要心疼。”
可見甯少宗主确然七竅玲珑,像這種九寶琉璃宗出來的人心機最重,最曉得該如何戳人的心窩!
昭落荒而逃,隻丢下簡潔的三字,是她憤憤道:“恨你們。”
日月戰隊的氛圍可比史萊克這邊要嚴肅沉重得多,對陣魂鬥羅,她們誰也沒有勝算,隻能指望自己不要敗得太快。
“我們也未必會輸。”笑紅塵道,郎君修長雪白的十指下意識地交疊糾纏,這是他在思考時的慣用手勢,“史萊克主攻魂力,我們主攻魂導器,各有長處,總能出其不意。”
這一年他是隊長,同昭昭一樣,需得全心全意為戰隊制定戰術與計劃,前有唐門,後有史萊克,他這幾日堪稱心力交瘁。
然而史萊克總是不同。
夢紅塵想,有何不同?不過是因玉昭意在那兒,所以才顯得不同。
妹妹沒有想錯。萬事萬物,風景色彩都無甚差别,都是非黑即白,都是灰暗蒙塵。……隻有她,所到之處皆為彩雲虹彩。因為是她,所以才有了不同,有了差别,才讓人感到特殊與珍重。
時至今日,他已經不會再去做夢。假使他無法讓她愛上他,那至少要在她心中開辟一塊角落,至少要做特殊的那個、不被她忘掉的那個。
俗話說貴人多忘事,她的身份已經高貴自此,又該健忘到何種地步呢?他不想被她忘掉,唯獨不想被她忘掉。
笑紅塵求過祖父。這門親事由聖火教主定下,爺爺是聖火教主的附庸,他打碎了日月天才所有的傲骨,請鏡紅塵帶他去見聖火教主,又或者請教主為他講幾句好話。
他的骨頭——那些驕傲的骨頭,多麼自持的骨頭,就此一寸一寸彎折,一根一根妥協。
教主說,不。自古昏傢由不得男兒,這句老話說得果然沒錯。
這一切由不得他,于是笑紅塵想,至少保有體面,至少在她面前要留有自尊。比賽開始前他都不會去找她,他克制住他的心,告訴自己不能去見她。哪怕一面。
這是他最後的驕傲。
即便要敗,也要敗在她手裡。他并不畏死,若不能奪回日月之榮光……不若引頸就戮。折戟在她掌中,百年後或許也算得一段風流佳話。
次日登上戰場,笑紅塵抱懷着必死之決心。認輸或死,隻選其一。
個人賽,毫不意外,玉昭意一力降十會,連破三員,随後放棄個人賽,直接進入團隊賽。
在此之前,他隻能在日月戰隊的席位上,隔着魂導防護罩、隔着戰技相撞生出的濃煙遠遠地注視她。
她們其實沒有分别太久,細算不到一年而已。她也還和從前一樣……那一瞬間他幾乎有些恍惚,錯覺自己與她對視。
實際上沒有。或許隻是因他太想見她,太想望她的眼,太想被她注意到,才會幻覺被那雙冷冽金眸盯住。
……我的。
賽場之上,她金劍削鐵,出匣遊龍;賽場之下,他以視線将她細細描摹,目光如吻,不離不讓。
我是你的,你是我的。笑紅塵想,折在你手中,也算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