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倒很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情态,但昭昭确實餓了,不太想在此刻察言觀色,便施施然落座,劃動着刀叉禮儀端正地切一份小排骨,星羅帝國的口味同鬥靈帝國還是有很大差别,偶爾吃上幾回,還算新鮮。
正往嘴裡塞東西呢,身邊卻又挨了一人過來,昭昭懶懶地擡了眼睛,沒提防,未見其人,先懶懶叫了聲“大師兄”。
來人正是貝貝。同為藍電霸王龍後裔,昭昭自然能在近距離内感受到他體内翻湧的血脈。
她說:“大師兄看起來恢複得不錯。”
“師妹瞧着也很有精神啊。”貝貝就笑了一下,十成十的儒雅,無可挑剔的風度翩翩。二人寒暄兩句,各自用起餐來,等吃得差不多了,昭昭用手巾擦過了唇邊,才問貝貝:“大師兄有話要說?”
她顯然早有準備。貝貝是穆恩的玄孫,更是她舅表兄的後裔,即便未見過雷霆龍槍,也該認得那之中蘊含的豐厚雷霆之力。純正濃郁的雷霆之力才是藍電霸王龍一脈的本錢。
“瞞不過你。”貝貝便笑了笑,輕輕地道,“五師妹料事如神,可堪稱足智多謀啊。”
昭昭沒謙虛地說他這是謬贊。她從來都不是謙虛的人,聞言隻問:“大師兄可是要問你我的血緣?或是要問到宗門?”
“兼而有之,”貝貝道,唇邊笑意不減,卻仍平白多了幾分嚴肅,她們現下這個場面,其實和認親也沒有什麼區别,“請教五師妹所從之字。”
這是在問她的輩分。
昭昭實話實說:“我行昭字,名意。”
貝貝愣了一下,神情有幾分古怪:“師妹本名昭意?怪道你要以‘昭’作假名,原來是這個緣故……”
“……實則不止。”昭昭擺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這個假名……嗯,獨孤是父姓,‘昭昭’是我的小字。”
大師兄沒禁住樂了,顯然明白她面上緣何有幾分窘迫——連表字都取過的姑娘了,假名用的還是自己的乳名,她們這幫人就天天這樣叫她,多少有點讓本人不好意思。
昭昭無力地擺手,道:“不過也無所謂,反正都假名了……叫就叫吧,你們叫這個也無所謂。再說了我不是還有表字呢嗎?你們叫那個也行啊。”
“搖光說的是。”貝貝在旁憋笑,很難再正色起來,“我這一脈是先祖玉小剛的後代,因為脫離宗族,所以沒有從玉姓。”
他說的這些昭昭當然知道,索爾對他進行過簡單的背調。畢竟是少主身邊的人,兼又有海神閣主玄孫的身份,甚至還是藍電霸王龍宗人,調查一下也很正常吧。
貝貝繼續道:“我們這一支雖然長久地遊離于宗門之外,但這個‘昭’字我還是曉得,這是龍神先祖那一脈行的字吧?”
現代的藍電霸王龍宗人已經不太講究了,舅舅們那一脈行的都是‘天’字,譬如天龍門的那個玉天龍,他跟昭昭有那麼點血緣關系,但比較遠房。因為她大舅這一脈繁衍了太多後代,而她母親這一支就她一個。
哪像當年呢?據說母親與大舅是一胎所生,二人同行“元”字,小舅晚出生幾年,行的便是“羅”字了。而她的兩位舅表兄都是“敬”字輩,隻不過二表兄除名宗門,不能再用這個字了。總而言之講究頗多。
萬年前的大宗門就是屁事多。哪像今日,管你是哪一支哪一脈,女的都給我叫這個,男的都給我叫那個。
正因如此,她這個昭字才顯得彌足珍貴,因是頭一份兒。
“大師兄既然知道了,就要為我保密哦。”
她眨了眨眼睛,低低曼曼地笑,眼睫毛掩過了冷金的瞳仁,漆烏的睫一遮一蓋,卻壓不住那瞳孔晰出的光暈。
貝貝聞言便笑——他又不是什麼蠢蛋。人都隐姓埋名至此了,隐藏身份這件事還需要再多提醒嗎?他笑着,站起身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調笑道:“那五師妹不該叫我一聲表哥?”
“……這個叫不起。”她說,“真叫不起。”
貝貝隻聳肩,不強求:“我說笑的。叫人家聽見你叫我表哥,便曉得你是誰了,就這樣以師兄妹相稱也好。”
昭昭臉有點綠,但也沒太綠。她心說其實不是我叫不起,是你叫不起。縱是你祖爺爺穆恩來了要談輩分,在她當面也得叫一聲祖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