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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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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都擺在桌面上,“看看有沒有漏的?”男人問他。安特萬仔細地看了看,點了點頭,“沒有。”他感激的看着對方。

瑞克把櫃台上的東西給他打包。一個大袋子被他提了上來。他看着安特萬,鼻子裡沉重的呼出口氣,擔心道:“......你兒子怎麼樣?”

安特萬沉默了一會兒,努力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也許……他會好起來。”男人裝作輕松的樣子,然後掏出錢包——一個布袋子。

“真他媽操了……”瑞克低咒一聲,他想說什麼,看着男人的模樣又不忍心說出來。

“他們說第一批疫苗今年11月16号上市,”瑞克擡起手用力指了指屏幕,“還來得及嗎......”

安特萬隻是沉默着,過一會才輕輕搖了搖頭,忍不住笑了一聲,鼻涕都噴了出來。“抱歉。”他付了錢。瑞克給他便宜了不少,隻需1200海嘯币。但依舊是一筆巨款。他眼眶有些紅,感激的看着對方,用力點了點頭,慢慢地轉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真他媽……”瑞克看着他的背影,在櫃台上錘了一拳,“見鬼的病毒!”

安特萬把車子停好,卻沒有回家。他去了另一間小木屋,這裡比爐子的位置還要遠,更深入這片樹林。他推開門。屋子裡是沒有電的,隻有蠟燭來維持光亮。化學反應産生的電用于他的研究。

木屋在一個方向斜開了兩個洞,這樣陽光就能照亮這間屋子。不用時用塑料和木闆将它包住,就不會有水淋到材料和實驗器材。他必須抓緊時間,在白天工作。

安特萬曾是一名生物武器研究員。他制造病毒。

之前的他,不能說是異常的富有,但算是中等偏上收入人群。他有着幸福的家庭,健在的雙親。他很滿足。

但上帝似乎總是在你沉浸于甜蜜之時,忽然讓你品嘗到苦果。他最愛的兒子感染了他和同事正在研究的那一種病毒。

不真實感。不真實的腦鳴和耳鳴,可他不敢停歇。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哪怕他最親近的家人。他立刻尋求解毒辦法,為兒子尋找生機。他知道,如果上面發現了,自己的兒子會有什麼後果。

所以他隻能偷偷的想辦法。他把自己積攢的絕大部分錢都用來買實驗材料,不管用什麼辦法,他試圖研制解藥。

沒錯,在那個研究所裡,他們制造那款病毒,卻從不研制解藥。

泰瑞蒙斯。他們命名它為泰瑞蒙斯。沒有什麼特别的含義,或者說,根本沒有意義。隻有一個結果,最終的形——它能讓人變成獸。且這隻是其中一步。

不管再怎麼掩藏,家人,還是最先發現了。他沒辦法,隻能和盤托出。安特萬知道這捂不住的,遲早捂不住,他必須盡快帶兒子離開。研制的藥品中有很多是嚴格的管制品,個人購買十分困難。也許因為這個,計劃暴露了。

他們好不容易逃到這裡,可……又有什麼用呢?昔日溫馨幸福的家早已不在,兒子的病情日益惡化。

安特萬把材料按照條理理順,一個個放好,再把今天要用的拿出來,坐在了桌前。他打開了記事本,上面詳細地記錄了他三個月來所嘗試的所有解藥配方,哪怕隻能幫助安德緩和一點點,他都會去做。

結果全部失敗。

瑞克,如果沒有他的幫助……安特萬寫下新的實驗序号,34。開始記錄新的設想。變異獸的異變需要1L的培養液,這還隻是他知道的兩個階段。整個過程都需要有科學家和研究員密切觀察。而自己的兒子隻是因為擦到了什麼地方,誤食了一塊蛋撻。為什麼卻這麼難以治療?

他才7歲!

安特萬寫字的手不由得更加用力,紙上字迹有着深刻的劃痕。如果瑞克知道自己就是病毒的罪魁禍首呢?罪魁禍首之一。安特萬不再想這個,而專注于眼前的研究。

佩斯起了床。年邁的身體讓她的行動變得緩慢。她披上外衣,然後走出卧室,向孫子的房間走去。安德的房間是這個屋子唯有的第二扇門。

房間裡靜悄悄的。佩斯輕輕松了口氣,臉上卻依舊布滿憂慮。她悄悄打開門,惡臭悄然溢出。

房間裡唯一一個圓形窗戶透出光亮,照在“男孩”的面孔上。長着屬于獸的黑皮和逐漸爬上屬于人類面孔的膿痂新肉是他如今的臉。鐵鎖鍊一圈圈的捆住他,四端焊在地上。

想必是安特給他喂了藥。安眠藥和止痛藥能幫他緩解一些痛苦,在睡夢中他會感覺好一些。最重要的是,他不會再嘶吼。佩斯重重的歎了口氣,關上了門。她吃着已經涼掉的食物,之後做一些家務。其實也沒什麼可做的,除了做一些簡單的縫補。

安德的衣服和醫療布兒子每天都會拿去燒毀,那上面恐怕也全是病毒吧?他們種了一點兒青菜,而安特會把它們照顧得很好。

佩斯不願意自己靜下來,那會讓她無法克制的去想孫子的後果。哀傷,令她窒息的哀傷會讓她撐不下去。所以每一天她都很勤快,她會努力的做很多縫補的活兒。安德如今的形态已經穿不了正常的衣服,所以他需要新衣服。她很勤快。所以哪怕每天安特都将孫子的舊衣服拿去燒毀,他也依舊有新衣服可以穿。

“咿呀——嘶—嘶—啊——”那尖銳的,轉着扭曲聲調的嘶鳴每次都直沖人的腦子裡去。

佩斯正在忙活的雙手停下了。她輕輕擡起頭,眼睛看着那扇門——他又醒了。

憤怒幾乎立刻在心中燃燒起來。這該死的止痛片和安眠藥!為什麼這麼沒用!它們的作用時間一直在減短。從兩天,到兩個小時。佩斯想要咒罵!但她不能這樣,因為如果驚到了他,麻煩會更大。

她不會讓任何人抓走她的孫子!

佩斯深呼吸了口氣,繼續為他做衣服。她默默忍受着那個刺撓着她腦子的聲音,甚至會想:這是好事啊,安德還活着,安德還在。

太陽漸漸落下,佩斯不得不将木凳搬到靠近窗邊的木牆邊,好繼續做衣服。說是衣服,不過是一個披風,然後開四個洞而已。她不提那個字。

老人舍不得用蠟燭,兒子需要它。這樣他能多做一會兒實驗,孫子就多一些希望。

房間裡的動靜越來越大了。鎖鍊打在木床上的聲音,不規則,但越來越激烈。嘶鳴聲越來越大,漸漸變成扭曲的沉叫。佩斯吓得站了起來。她不害怕孫子,她害怕又路過的人聽到,把他抓去。

“安特,安特!”她緊張的低聲喚着,把東西放到桌上,走了出去。“砰呲”一聲,吓得她渾身一哆嗦。佩斯立刻打開了房門。

安特萬隐約聽到聲音,他潦草收拾了東西。趕忙跑了過來。

“媽媽!”

佩斯緊緊抓住他的手,她心裡很慌,一時間說不出話。

“我知道了。”安特萬看着母親的眼神,握住了她的手,“你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安特萬又一陣風似的跑回去。他再次回來時臉上戴了特制的防毒面罩,又拿了一個給母親。剩下的東西裹在了外套裡。佩斯和他急急回了家。

安特萬擋在門口,他垂下眼,又擡起,“你别進去了…”

“不!你會需要我的。我還沒老到沒力氣。”佩斯的神色很堅決。

門裡嘶啞,穿透性卻強的吼聲還在繼續,安特萬沒辦法,直接打開了門。床上的“人”立刻擡起頭,張大了嘴巴沖他們嘶吼。

“上帝啊……”佩斯的聲音痛到顫抖。安德張開的口中,舌如蜥蜴。

他雙手的尖爪已經全部張開,劃破身上的衣物,掙紮間,衣服落在地上。

佩斯不忍的撇開臉,接着又強迫自己轉過去。

安特萬把衣服放在地上,拿起一個東西就朝着床上噴過去。安德還在尖叫,他背部骨骼高高隆起,胸腔瘦得肋骨分明。安特萬把兩瓶都噴了,床上的人才終于漸漸失了力氣。不再那樣瘋狂的掙紮尖叫。

等到他稍稍平息,安特萬和佩斯立刻走上前。兩人十分娴熟的,一人拉過一根鐵鎖,重新纏到他的四肢上。

佩斯看着孫子被磨出血痕的手,忍不住的流下眼淚。安特萬給兒子抹上藥膏。兩人靜靜的守在床邊。

他看着那兩根已經損缺的鐵鍊,心中又悲傷又恐懼。他需要更多,專門為它打造的鋼鍊。兒子的模樣讓他痛苦不堪。他虛弱的手試圖擡起,但超出常人的手指長度和尖利的指甲讓人不敢碰觸。

身下長長的尾巴躺在床上,尖端偶爾擡起一下。他微微轉頭看向父親。雖然是白人,可此刻他的臉上變得黑青,隻有露出的還算白淨完整的小半張臉才能讓人看出他原先是個人。他沖父親露出一個微笑,兩邊尖尖的獠牙露了出來。

“天啊……”安特萬低低哭了出來,“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上帝啊,耶稣......如果您真的在世,請懲罰我,懲罰我!不要懲罰我的孩子!”他跪了下來,額頭磕在地上痛苦的祈禱着。他大張着嘴,無聲的痛吼。床上的兒子忽然睜大雙眼,呲開獠牙,發出奇異的叫聲。鎖鍊再次響個不停。

“安特!”佩斯壓低了聲音。安特萬立刻擡起頭直起身子看着兒子。“安德!安德!”他壓低着聲音,注視着兒子,急急喚道。

安德好像真的聽到了他,他的頭朝這轉了過來,張開嘴,那怪異的舌頭不住地動着,嘴裡發出不一樣的聲音。

“他好像想要說話!”安特萬看着他,“我在這兒我在這兒!爸爸在這兒。”他喜極而泣,這麼多天,安德第一次有了清醒的意識——安德的意識。

“安德!安德!爸爸在這兒,爸爸在這兒。”

“啪——了—死!嘶!”安德朝着他,看着他。已經變異的一隻眼睛,和沒變異的,但已經黃濁的眼睛,都在努力的看着他。聲音把他們的腦子都抓起來,疼痛卻被振奮和希望掩蓋。

“叭—特!死、嘶!”安特萬搖了搖頭,“我在這兒,我在這兒。”他哭着,“我和奶奶都陪着你!”

佩斯的眼睛被淚水折磨的很痛,心更痛。她有些喘不過氣。她想要摘掉了面罩,想要抱住他,但隻能生生忍住。

她哭得要喘不過氣,可她的思考在疼痛中依舊清醒着。“上天啊……我的寶貝孫子!我的孩子……”

她已經無力。她真的好累。

安德似乎也累了。他隻是時不時的尖叫,“爸——死、嘶。”他時而張大的瞳孔顯示出他的痛苦。

一會兒他又擡起頭,沖着安特萬“八—來—死、嘶。”然後轉過頭不動了,隻有恐怖瘦凸的胸腔在上下起伏。

又一陣沉默。黑暗中,隻有細碎的,骨頭斷裂再生長的聲音。這時,安德就又會發出嘶鳴。很低很低,很尖很尖,穿過每一個人的大腦。

安特萬看着兒子,然後在縫好的醫療布上撒滿修複用的,透明且略微粘稠的液體,輕輕給他蓋了上去。那伸出的利爪,差點就要抓破他的皮膚。安特萬看着那利爪,忽然就産生一股沖動。他多希望自己被感染。

但是不行,他還有兒子。還有母親。他必須撐下去。

佩斯坐在凳上許久沒有說話。痛苦早已使她麻木,可在麻木中她又感受到痛苦。安德——他應該也是痛苦的吧。他大而漆黑的獸瞳,眼白有凹刻的紋路。略顯暴戾的眼睛看着她,流出了眼淚。佩斯的眼淚再次落下。她努力吞咽了一下,雙手撐着腿站了起來。

“安特,”她輕聲道,“跟我來。”

安特萬不舍地從兒子臉上收回目光,跟着母親走了出去。

黑夜早已降臨。遠處,依稀看到幾個人家。燈光暖暖,發出橘黃色的光亮。兩人站在湖邊,夜晚涼風陣陣。

“讓他去吧。”佩斯忽然開口道。話一出,她自己都驚了一下。她怎麼能這樣?!她前面還不是這樣想的。她的心左右南北的扭曲着擰在一起。她蒼老的眼睛是那樣沉痛與無奈。

安特萬猛然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老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不忍的表情。

“很難說……他們沒有發現……”她低低喃道。

佩斯轉過身,“我說,讓他去吧。”

安特萬愣了一下,終于真正明白母親的意思。他露出一種悲傷而彷徨的神色。

“他很痛苦。”“他很痛苦……他不希望變成那樣。他在向你求救,不是讓你救他……”

“讓他走吧,安特。讓他走吧……”

安特萬的眼裡再次泛出淚花,這次他死死忍住了,收了回去。

晚風陣陣,低鳴聲,若隐若現的響起。

良久,安特萬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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