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溫怔怔接過裝了鮮血的玻璃管,隔着玻璃管壁,血液如同紅寶石中流淌的濃郁色澤。
“等等。”他正要喝下,又被索樸喊停。
索樸從他手中将玻璃管拿走,将血液倒入了裝了清水的杯中,又往玻璃管裡倒了點水涮了涮,不浪費一滴自己的血。
然後他又取出一排各種顔色的試劑:“斯溫,你喜歡什麼水果口味?”
斯溫一陣恍惚,下意識開口:“草莓味。”
索樸取出其中一支紅色的試劑,滴入杯中,攪了攪,遞給斯溫:“行了,喝吧。”
斯溫順從地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草莓味的水中隐隐夾雜着一絲淡淡的鐵腥味,并不難喝。隻是想到那一絲鐵腥味的源頭,他又有些不自在。
他隻是覺得,喝下這杯加入了索樸血液的草莓味水時,有種咬破了索樸嘴唇後吮吸的錯覺。
他将杯中的水盡數喝完,沒有浪費一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到身體各處立馬有熱氣翻湧。
索樸将杯子放回到案幾上,打開光腦盤腿坐在斯溫旁邊,交代他:“我也是初次嘗試這種方法,你需要把整個過程中的感受都細細說出來,這對之後的治療會是很珍貴的參考資料。”
“好。”斯溫答應了下來,開始描述身體内的變化。
“似乎有股熱氣從身體的四肢和器官中冒出,在體内奔湧,我感覺體溫在升高。”
索樸摸了摸斯溫的額頭,确實比正常要熱。他在光腦上一一記錄下來。
斯溫忍不住想要更貼近索樸的手,這雙手雖然溫熱,但比他現在的體溫要涼快許多,如同一個釋放清涼的源頭,讓他忍不住想去蹭。可惜索樸放在他額頭上的手很快就拿走了。
“我……感覺很燥熱,那種熱氣不斷産生,然後好像在往頭部、心髒、還有……還有……”他有點說不出口。
索樸不停地記錄着斯溫的口述,“還有什麼?”
斯溫咬了咬唇角,聲音細不可聞:“還有下腹和脊椎末端往下,在彙聚。”
索樸停下,看向斯溫。
斯溫垂眸避開索樸的目光,水下,他的手指不自覺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索樸思考片刻後說道:“本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的,但可能是因為你服下超出原本預設劑量的雄蟲血液,才導緻過度反應。”
說完,他又埋頭在光腦上打字記錄。
“還有什麼感覺嗎?”他追問道。
斯溫靠在溫泉池壁上,眼睛微合:“感覺,身體有些發軟,腦子也有些反應遲緩,像是,像是喝了幾瓶酒一樣。”
索樸點頭:“這個和原本預期會有的反應比較相似,除此之外呢?”
斯溫的聲音越說越低,整個蟲的神智也越來越恍惚,但索樸将他口述的話都詳細記錄了下來。
斯溫喃喃:“感覺心裡像是缺了一塊,好傷感,好難過,好想要哭泣,”他的聲音中帶上了些許哽咽,“好想被抱住,好想被保護……”
索樸看了看時間,在光腦上打下幾個字“服下血液後第13分鐘出現較明顯的神智不清和沮喪情緒……”。
細碎的哭聲打斷了索樸,他朝斯溫看去。
斯溫長長的睫毛上挂墜着不知是水珠還是淚珠,神色迷離,臉頰微醺,渾身癱軟地靠在溫泉池邊,看起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卻莫名陷入到彷徨哀傷的情緒中。
索樸記下幾個字“情緒疑似失控”。
他合上光腦,無奈:“怎麼說哭就哭了呢?”
他拿起旁邊的毛巾,輕柔地為斯溫擦拭去眼角的淚水,哄他:“乖,别哭了。”
斯溫依舊小聲哭泣,壓抑而傷感。
索樸歎息一聲:“你這樣哭,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治療效果。”
斯溫盡管處于懵懂迷糊的狀态,哭聲卻停住了,隻是無法立刻止住抽泣。
他哽咽:“不要……不要……”
“嗯?”索樸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将耳朵湊近。
“可不可以不要做雌奴,嗚……”他像個小孩一樣執拗地重複這句話。
索樸輕笑,用毛巾擦去他臉上的汗滴和淚痕:“可以。”
斯溫像是聽到了這句話,漸漸放松安靜了下來。他的眼睛閉着,像是睡着了一樣。
索樸也安靜地坐在他旁邊守着,不願打擾他這一刻的安甯。他不知道斯溫的過去,卻看到了斯溫平靜表面下暗藏的壓力和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