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能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的細紋，也隻有這時候，她才能感受到這個男人已經不年輕了。

這時，秀場上方的燈光開始閃爍起來，而位于角落上空的音箱裡也傳來聲音，“時裝秀馬上就要開始，請各位盡快就坐。”

場地中拖椅子的聲音突然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隻一轉眼過道對面的空椅子上就都坐滿了。斜對面的地方，有人正在左右搖晃架起來的高大的攝像機，似乎是在找更适合拍攝的位置。

秀場後方的那扇門旁邊的一個30英寸的電視屏幕上出現了“貝萊·全球設計師時裝秀”和倒計時的字樣。

随着倒計時的數字越來越小，全場的燈光也變得越來越弱，就在燈光即将全暗的時候，莉莉旁邊的位置上終于來了人。

黑暗中，莉莉看不到周圍，隻有電視屏幕旁那扇門前的舞台仍然在燈光中亮着。

耳畔傳來有些急促的呼吸，莉莉輕聲喊了聲：“佩妮？”

“是我。”佩妮咽了口唾沫，為了能第一時間看到塞維勒斯，本傑明說什麼也不願意等魔藥發揮完作用，所以他們隻能緊趕慢趕跑過來，可算在開始之前到了。

另一邊莉莉也聽到了艾琳的聲音：“他沒事吧？”

“沒事，”梅琳達說，“活蹦亂跳的，就是喝了藥暫時說不了話，現在他就在你右邊幾個位置。”

“那就好。”艾琳仿佛放下了什麼重負，聲音裡也終于有了輕松的感覺。

“滴——”倒計時終于歸零，場上逐漸響起舒緩的音樂，僅限于舞台的燈光像蛇一般逐漸爬上走道，将走道變成了一條發光的光帶。

而在這樣的燈光下，莉莉才看清了佩妮和本傑明的樣子。本傑明一臉蒼白，目光卻炯炯地看向舞台。佩妮也終于緩了過來，在跟莉莉視線對上的時候她投來一個疑惑的目光。

莉莉搖了搖頭，用下巴指了指本傑明，用口型問：“他沒事吧？”

“沒事。”佩妮湊近來用氣聲說，“就是吃的餅裡放了花生，分量不多，吃了魔藥就能好。就是魔藥發揮作用的時候他不能開口說話。”

說完佩妮又坐直了回去，激動地小聲說，“開始了開始了。”

果然，音樂變得動感了起來，這次的秀沒有任何開場，衣服的展示竟然直接就開始了。

當第一個模特踩着音樂的節奏出來的時候，場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人都開始沉浸進這場設計盛宴。

克萊拉給他們安排的位置是觀賞的最佳位置——秀場的正中間，靠近走道終點。

坐在這裡的觀衆們，既能第一時刻看到模特們的風姿，也能在模特們最終定點的時候品鑒服裝的各種細節。

觀衆們眼花缭亂地看着每個模特從門後出現，同時旁邊電視機的屏幕上也會出現這套衣服的設計師的名字。五分鐘後，那些模特停在了莉莉斜前方的位置，那位置近得她仿佛都能聞到模特身上傳來的香水氣息。

“這個……這個……”

艾琳細小的呢喃傳入莉莉的耳中，她知道艾琳是被震動到了。

正如克萊拉所說，并不局限于西裝，這些模特穿着或精緻或粗犷、帶着各個文明的文化特色的的衣服，它們各不相同，卻都統一表達了女性的另一種美好。不是菟絲花，不是柔弱，不是易碎的白瓷，而是獨屬于女性的力量。

就像正停在她們面前定點的這位，她穿着金色的盔甲，從大塊露出來的盔甲縫隙裡是肌肉飽滿的弧度，十足的爆發力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從熱帶森林裡走出來的女戰士。

而她不是個例，所有走在這條光帶上的人，都以女王的姿态傳遞着霸道的氣勢。

“好酷……”佩妮說。

就這樣持續了一個小時，莉莉都數不清聽到艾琳和佩妮的多少聲贊歎。其實就算她自己也感受到了一些沖擊，這些設計仿佛有生命，讓她也為之感動與震撼。

當第一場的最後一個模特消失在那扇門後，觀衆席上方漸漸亮起了微弱的燈光，随之高漲的還有觀衆們的情緒。

議論聲逐漸開了口子，舞台上也終于多了一個主持人，他的聲音從音響中傳遞到秀場的每個角落，“相信大家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了解自己剛剛看到的這些美妙的作品了，現在就有請設計師們上台，大家可以随時舉手與他們互動。”

主持人口條很順，長長的句子一口氣下來都不帶喘氣的。很快十個設計師上台，訴說自己的設計理念，而台下也有人開始拿着話筒詢問一些問題。

涉及到一些專業詞彙，莉莉就聽不太懂了。而像她的人似乎也不少，有的人開始起來活動，時不時傳來椅子拖地的聲音。

艾琳起身走到本傑明身邊，傾身詢問他的狀況，本傑明指着自己的喉嚨“嗯嗯嗯”的解釋自己真的沒事。

“真是讓人操心。”艾琳摸了摸本傑明蒼白的額頭，語氣中盡是無奈。

本傑明立刻摸着後腦勺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佩妮瞥了一眼像傻子一樣的本傑明，選擇轉眼看莉莉，她湊過來問：“塞維勒斯在哪一場？”

“第二場吧……”莉莉回憶了一下早上塞維勒斯說的話，“她好像說是11點開始。”

“那就是第二場了。”佩妮呼了口氣。

半個小時後，休息時間結束，觀衆席再次陷入黑暗。這次的服裝依舊漂亮有型，但當意識到塞維勒斯會在這一場出現之後，莉莉便無法遏制地将目光放在每個模特的臉上。

每出現一個人她都要仔細看，在發現這人不是塞維勒斯之後，她又開始期待下一個人。

終于，眼熟的服裝出現了。

莉莉突然停止了所有動作，就好像是呼吸也停住了，她的視線完全無法離開出現的那個人。

明明隔得不算近，她卻覺得自己能看清楚塞維勒斯臉上的任何一個細節。

這是塞維勒斯嗎？她有些不确定。

或許是阿波琳請來的化妝師的技巧太好，才會讓塞維勒斯變成一個像她又不像她的人。

“這……這是塞維吧……”艾琳不可置信的聲音傳進莉莉的耳中，讓她心中猛然蕩了一下。

這個朝他們走過來的，像是發光的女王一樣的女孩，是塞維勒斯，是她的女朋友。

一股滿足如同風暴一樣摧枯拉朽地席卷了她的心靈，讓她眼角不自覺地沁出了淚光。

“我從沒想過塞維勒斯能那麼漂亮。”佩妮湊近莉莉的耳邊，輕聲贊歎道。

“她一直都很漂亮……”莉莉歎息般地回，聲音中帶着無盡的缱绻和依戀。

滿足過後，她的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絲隐秘的後悔，後悔讓塞維勒斯的美被其他人看見。但很快，她又将這種卑劣的念頭趕出腦海。那個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女孩，理應向世界展示她的光芒，這是她不應該阻擋的。

她知道，塞維勒斯這個人是屬于這個世界的，而她，隻是有幸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

漫長的五分鐘後，莉莉迎來了塞維勒斯的最終定點，就在那短暫的幾秒鐘，莉莉覺得她與塞維勒斯對視了。

那一刻，音樂在她的耳畔拉長直至寂靜，音樂中的節奏與她的心跳合二為一，世界似乎隻剩下她們兩個人。這種寂靜就算塞維勒斯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門裡，也沒能停止。

一直到這一個小時也結束了，阿波琳他們紛紛上台，佩妮的聲音才仿佛從天外傳來：“莉莉？莉莉！醒醒，該去參加午宴了！”

莉莉這才如夢初醒般看向佩妮，“啊？結束了？”

“是的，結束了。”佩妮挑起眉，嗤笑了聲，“我看你的魂都跟着塞維勒斯跑了。”

“她今天這麼美，莉莉的魂被勾走不是正常的嗎？我看的時候我都覺得我的魂也要被勾走了。”特麗莎歡快地點評道。

本傑明立刻瘋狂點頭，并與有榮焉地挺起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