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隐隐傳來雷聲,烏雲黑壓壓的堆在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前面大個子腳步匆匆,走出了競走的架勢。并不像是給塞維勒斯領路,倒像是趕着去做什麼。
腿長的塞維勒斯跟得都有些累,從山坡走到大門,便出了一身的汗。風一吹,倒顯得有些冷了。大門兩邊圓柱上的兩條石蛇在陰暗的天光之下,仿佛成了活物,而那雙鑲嵌了綠寶石的眼睛閃爍着詭谲的光,讓塞維勒斯背後更又沁了層涼意。
塞維勒斯不敢再看,目不斜視地穿門而過。花園中空無一人,隻聽到風吹着矮樹嘩啦啦的聲響。他們剛走到門廊下,天上就掉下了豆大的雨珠,由小極大隻用了不到一分鐘,雨就淅淅瀝瀝了起來。
“我就送到這裡。”那個男人沒有看塞維勒斯,将外套丢給門邊的家養小精靈後,便拎着箱子匆匆消失在右邊走廊的盡頭。
将男人外套折好搭在手臂上,這個家養小精靈彎着腰,恭敬地做了個請的姿勢:“斯内普小姐,請到樓上休息,稍後請到餐廳用餐。”
塞維勒斯瞥了一眼大廳右側拐角處的大擺鐘,接近上午11點,這個時候莉莉應該還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吧。也許她正在和瑞瑪他們玩高布石、巫師棋,又或者是在火車上買了餡餅、巧克力蛙,填飽饑腸辘辘的肚子。
才分開沒多久就開始想念,塞維勒斯深覺這兩個月可能比之前的更加難熬。她收回了目光,朝家養小精靈微微點了下頭,便大跨步地上了樓,回到了二樓的房間裡。
闊别一年,這裡既陌生又熟悉。床上整潔如初,無論是床單還是被子都和第一次見時一模一樣。床尾的白色沙發凳上,依舊擺放着那套精緻的紫黑色巫師袍,在陰暗的房間裡看着像是一團墨,誰穿上了就會被染上黑暗。
細小的嗚嗚聲從窗戶的縫隙中鑽入,如人的低泣。因為莉莉好不容易才放下的痛苦回憶再次席卷,那些被折磨之人的哭喊、哀嚎仿佛在塞維勒斯的耳邊炸開。
塞維勒斯捂住疼痛的額角,将手中的小皮箱扔到床上,疾步走到窗邊将窗戶關得嚴嚴實實。但這還不夠,她又用魔咒把所有會漏風的縫隙填滿,才趴在窗戶上喘着粗氣。
“其實雨中的世界很美,隻不過英國下雨太多了,所以大家習以為常,就很難再去發現它的美了。”
莉莉好聽的聲音在塞維勒斯的腦海裡清晰地響起,如同清風,驅趕嘈雜,還她以清淨。大雨沖刷着窗戶玻璃,塞維勒斯透過雨幕隻能隐約地看到雨中的綠意,但在心裡,她卻勾畫出了和莉莉一起看過的雨中美景。
她随手拿起窗邊桌上的無蓋的玻璃茶壺,輕聲念到“清水如泉”,将壺中灌滿了清水。又直接抱着茶壺牛飲了半壺,才覺得自己緩了過來。
将茶壺放下,她跨了幾步便來到床邊,任自己像斷線的風筝一樣跌落在柔軟的床鋪上。側頭看了半晌小皮箱,伸手将皮箱的扣子解開,用手指撐開,輕聲念到:“小熊飛來。”
一隻小熊布偶從皮箱中飛出,塞維勒斯抓住它将它放在了臉上。這柔軟的觸感仿佛還帶着莉莉的溫度,溫暖着她的心。
塞維勒斯還記得在一個星期前的一個晚上,莉莉把她們兩都冷落了很久的小熊塞進了她的箱子,說:“在學校裡你有我,所以它可以放在一邊,但是暑假裡我不在你身邊,就讓它代替我陪你吧。”
塞完了她又笑着說:“哎呀~小熊如果有靈魂會不會被氣死。”
無論睜眼閉眼都是莉莉的笑臉,思念仿佛将塞維勒斯的心髒腐蝕出了一個洞,空蕩蕩地漏着風。她将小熊緊緊摟在了懷裡,蜷縮着,如上.瘾一般地去細細回憶與莉莉相處的點點滴滴。
敲門聲在不久後響起,門外尖細的聲音喊道:“斯内普小姐,到時間去用午飯了。”
下意識地挺身而起,塞維勒斯甩了甩魔杖,空中瑩綠的時間竟然顯示着十二點。塞維勒斯馬上換上紫黑色的袍子,用魔咒簡單的清理了一下臉,便連忙打開了房門。
沃倫雙手交握,低着頭不停地顫抖。它是之前因為塞維勒斯遲到而被罰的家養小精靈。自從那次被杜克·道爾懲罰之後,每次來叫塞維勒斯的就都是它。
等塞維勒斯出來,它立刻挺直了腰闆,眼中的淚水在打滾,卻又忍着不敢流下。
塞維勒斯臉上因為大腦封閉術的原因顯得嚴肅而冷漠,但聲音卻顯得低沉而溫柔:“走吧。”
沃倫重重的點頭,走到了前面。餐廳在大廳的後側,一個和大廳一樣大的房間,長長的餐桌放在中間。從餐桌頭到餐桌尾,擺了将近七個雙頭燭台。除了餐桌兩頭擺的兩把椅子,桌子兩邊也各有七把。
在塞維勒斯的記憶裡,她從沒見這些椅子被坐滿過。伏地魔很少會在這裡吃飯,杜克·道爾和梅琳達因為研究工作一直都是在各自的實驗室用餐,她見的最多的是那個和盧修斯有一樣發色的男人——盧修斯的父親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
但這次連他都不在了,長長的桌子上隻有塞維勒斯一個人。
兩個家養小精靈從耳房出來,一個給塞維勒斯面前放了一個扁平的空盤子,一個為塞維勒斯的腿上鋪上銀綠色的餐巾。緊接着又一個家養小精靈端着一盤牛排過來,将它放在了扁平的空盤子裡。
雖然還是不習慣這種過于周到的服務,但塞維勒斯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等他們做完工作,塞維勒斯拿起刀叉,一邊切着牛肉一邊問:“今天吃飯的人隻有我一個嗎?”
“不是的,斯内普小姐,”其中一個家養小精靈說,“主人和大人們都在會議室用餐。”
果然,那個大個子就是有急事。塞維勒斯手中重了一下,餐刀在盤子上劃出難聽的聲音。
就算她已經被烙印上了食死徒的标記,成為了最小的食死徒,卻還是沒有資格參與他們的會議。
“那你們去忙吧。”塞維勒斯手中動作繼續,将牛肉切成了方方正正同樣的大小,就像她在處理魔藥材料一樣。
家養小精靈全都離開了,空曠的房間裡隻有塞維勒斯叉子觸碰盤子的叮當聲。沒有影響胃口的人在周圍,塞維勒斯很快就把牛排吃幹淨了,甚至覺得味道還不錯。
走之前,塞維勒斯冷冰冰地給收盤子的家養小精靈丢下了一句“很好吃”,便将感動到抽鼻子的家養小精靈丢在了身後。
大廳裡還是靜悄悄的,看來他們的會議還沒有結束。塞維勒斯仗着長腿一步跨兩節樓梯,很快就又回到了房間。
肚子明明有點撐,但她卻不想再動。她躺回床上,鞋都沒脫,直接蜷縮在床邊。将小熊抱進懷裡,下巴蹭着小熊柔軟的頭頂,閉上了眼睛。
沒用多久,她便在對莉莉的思念中遁入了夢鄉。在夢裡,她把莉莉抱在懷裡,笑着和她聊天。說斯萊特林莊園外山坡上的那棵山毛榉,說斯萊特林莊園那兩條像活的一樣的石頭蛇,說斯萊特林莊園地下一層那昏黃的走道和發光的路……
“斯内普小姐……斯内普小姐!”
沉浸在夢裡的塞維勒斯突然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呼喊,尖細而急促,像被人掐着脖子。突然,夢裡的純白一寸寸被浸黑,莉莉不見了,地上出現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有人的,也有家養小精靈的。
其中一個家養小精靈還沒有死,半撐着身體用細長的胳膊在空中抓着,嘴中還一直喊着“斯内普小姐”。她從那雙充血的棒球大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冷漠的面龐,滿身都是血,沒有鼻子,沒有嘴唇,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
塞維勒斯的心髒一時間被恐懼攥住了,隐隐發疼。她猛然睜開眼睛,緊緊地抓住了床單。看着頭頂天花闆上的紋路,她才漸漸反應過來,那是夢,一個可怕的夢。
但家養小精靈的呼喊卻不是夢。
“斯内普小姐,您可算醒過來了。杜克先生,杜克先生在門外等您。”沃倫雙手交握,大大的眼睛裡盡是祈求。
“我知道了。”塞維勒斯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太陽穴,站起來用魔法将袍子上被壓皺的地方撫平,再理了一下頭發。
打開門之後果然看到了背對着大門的道克·杜爾。銀灰色的頭發還是那麼髒亂,但是身上的黑袍卻像新的一樣。他聽到開門聲回頭,看着已經和他差不多高的塞維勒斯,嘶啞地笑着說:“看來斯内普小姐在學校裡過的太安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