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臭、惡濁,氣味直沖大腦。
易卿林跑動的腳步硬生生停了下來,低頭往懷裡看了一下,眼神裡透着生無可戀。
他好不容易攢錢才買下的白毛衣,花了幾十塊錢呢,全完蛋了。
他就不該被幼崽的哭聲打動,隻要不被打動,他就不會走過去發現幼崽,不發現幼崽就不會帶着幼崽回家,不帶着幼崽回家,幼崽就不會吐他懷裡。
要不是懷裡的精怪幼崽太珍惜了,他真想丢到旁邊的草叢裡,讓幼崽自生自滅,要是讓他知道這幼崽是誰家的,一定要找那不靠譜的父母好好罵一頓。
對了,還要讓他們賠毛衣錢。
易卿林頗為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拎着幼崽的脖頸,然後騰出手拿着紙巾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東西,整個過程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怕被這污濁之物髒了他的山神氣息。
說的簡單些,就是太臭了,他怕自己會被熏吐。
嘔,這小精怪到底吃了什麼啊!
剛吐出不少東西的幼崽腦袋清醒了一點,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瞧着面前皺起眉頭的大人。
完蛋呀,他好像惹大人生氣了。
雖然白團子已經下定決心赴死了,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大人皺眉的樣子,好兇、好恐怖,攥起來的拳頭好大,感覺一下就能把他的胖團子臉打扁。
不,依照大人這樣兇的樣子,應該會更加殘忍對待他,打扁他的胖團子臉這種事兒應該還不能洩憤,或許會把他生吞活剝。
以前那些高等級的大孩子朝他們低等級的小獸要金币的時候,都會兇巴巴得說要把他們生吞活剝,兇得厲害,再搭配上加大的音量,經常把他們小獸吓得哇嗚大哭。
但現在白團子覺着,面前的大人要比那些大孩子更恐怖。
白團子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易卿林剛收拾好衣服,準備恐吓一下白團子,讓他以後别往自己身上吐了,但一轉眼就跟一雙噙滿眼淚的大眼睛對上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那雙大眼睛就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淚,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眼尾沒入進毛發,把蓬松的白色毛發都打濕了一小片。
再加上他在空中小幅度撲騰的四肢,襯得白團子越發可憐了。
易卿林瞪大雙眼,碰……碰……碰瓷!!
哎呦喂,别哭了,别哭了,哭得他都不好意思出言教訓了,自己的衣服被他吐成這樣,他還沒哭呢。
就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破爛手機傳出了震天響的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氛圍。
易卿林仿佛被解救了一般,連忙掏出手機接了起來:“喂,四長老,您給我打電話有事兒嗎?”
白團子哭得太可憐,他打電話的時候看都不敢看一眼,别開臉瞅向别處,心虛得連說話聲音都跟着大了不少。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個暴脾氣,道:“沒事兒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啊,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不是剛剛就往回趕了嗎,你速度被龜精傳染了啊?”
四長老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就連被易卿林拎在手裡的白團子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白團子身體一咯噔,圓溜溜的大眼睛裡寫滿了恐懼,壞蛋已經迫不及待要多找個人吃他嗎?
雖然他的身體看起來圓乎乎的,但他隻是毛發蓬松一點,身上沒有多少肉的,不禁吃,吃幾口就沒了,說不定還會塞牙。
白團子顫顫巍巍舉起小胳膊,努力往上夠着那個掐着他脖頸的手,試圖跟他講道理,不能吃崽崽,崽崽肉肉很少的。
但小王獸四肢短短,掙紮了半天愣是沒碰到大人半點,還把自己晃得頭昏腦漲的,眼前又開始恍惚轉圈圈了。
完蛋啦,他要徹底被吃幹抹淨了。
白團子難受。
白團子嘤嘤哭泣。
使用漏音手機的易卿林還沒說話,電話那邊就聽到了哭聲,從電話裡想起了一連串的聲音:“孩子的哭聲?易小子,你不會真把那小孩兒撿回來了吧?”
“什麼孩子?我怎麼不知道有孩子?”
“我剛剛給卿林打電話的時候聽到的,他說有人把小孩兒丢到了山腰處,我以為他不會管的,現在是要帶回來嗎?”
“插手人類的事兒不太好吧,直接送鎮子裡的福利院得了。”
“那個狗屁福利院嗎,小孩兒吃不飽穿不暖的,送過去也是受罪。”
“那你說怎麼辦啊,也不能帶回來不是。”
“怎麼就不能帶了,帶回來我來養……”
白團子傻眼了,連哭聲都跟着停了下來,隻有還來不及收回的眼淚順着眼尾滑落下來。
好……好多人啊。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小身闆,夠……夠他們一人吃一口的嗎?
一想到自己即将就會被這麼多人吃掉,他就緊張得厲害,再次僵硬着身闆裝作小僵屍,同時默默祈禱他們千萬不吃小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