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雪聽罷神色放松地笑了,一屁股又坐回墊子上,認真地擺弄着楊原野的那把吉他。
楊原野沉默一陣,道:“沉冤……你叫易沉冤?”
易卿塵也覺得這個名字有些陌生,隻能輕應了一聲。
楊原野皺着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把一切和盤托出告訴楊原野,會不會給他帶去更多麻煩?易卿塵還不清楚這件事背後是否有什麼陰謀陷害,知道的越多,離自己越近,就越是危險。
“你最好别問。”
見他諱莫如深的樣子,又想這樣的搪塞過去,楊原野冷笑道:“你還真是個騙子。”
易卿塵聞言一怔,不由得苦笑起來,他隐瞞對方的事又何止這一件,如果可以,他也想把所有心事都交付出來。
他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能。
“對,我是騙子……”
楊原野心頭一緊,他剛才那句不過是氣話,為的是逼易卿塵坦白,誰知對方就這樣直接承認了。可如果他真是騙子,又為什麼會從宴會追出來攔在他摩托車前?又為什麼會紅了眼圈?
以前的易卿塵總是很好猜,一切情緒都寫在臉上。直到台風天他們不清不楚地分開,他至今琢磨不明白為什麼。這期間,易卿塵去做了什麼,又為什麼突然回來,他根本毫不知情。
到了今天,他發現對方就連名字都是假的。
他甚至懷疑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對方,那些過往的快樂也如一團泡影,似幻似滅。
楊原野緩緩上前,離易卿塵更近了些,想把這個人看清楚。對方眼裡的光芒像深夜的流螢,忽明忽滅,安靜又脆弱。
既然也這麼痛苦,就說出來啊!
楊原野突然壓抑不住,冷聲道:“騙我好玩兒嗎?易卿塵,在你心裡我算什麼?”
易卿塵被籠在楊原野的影子裡,擡起臉,看見面前那雙眼眸帶着藏不住的不甘。
他咬咬唇,最終還是說出一句。
“對不起。”
楊原野眼裡的光忽然滅了。
易卿塵松開衣角,頓了頓,說:“今天這次,加上當年在查幹湖,你救了我兩次。我欠你的,如果你有什麼要求,我自當感激你、報答你。”
“你怎麼報答我……報答是用嘴的嗎?”
楊原野覺得可笑,如果連最起碼的坦誠都沒有,他要易卿塵的“感激和報答”有什麼用?楊原野想要的從始至終隻有一個,就是易卿塵真心的喜歡,可他從未得到過。
易卿塵沖着他緩緩牽動了唇角:“我有的也不多,要什麼你說吧。”
這句話仿佛一把小刀,割傷了楊原野的表情,想起後台電梯口的對話,易卿塵是如何辛苦卑微賺到的那十萬塊錢,楊原野狠狠皺了一下眉,别過臉去。
半晌,啞聲說道:“算了,先欠着吧。”
易卿塵望着楊原野的側臉,鼻梁挺直,線條淩厲好看,他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臉頰,可他憑什麼呢?欠着好,好過兩不相幹。
“以後有人問起,你大可以說和我不熟,或是不認識。今天謝謝了,你想好要什麼再找我吧,我就不打擾了。”
易卿塵收回目光,實在說不下去,彎腰拉起易小雪,打開門,在情緒失控之前,轉身離去。
走廊上,楚言見他出來,淡定地将車鑰匙遞到他手裡:“到車上去等我。”
易卿塵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隻點點頭,下了樓。
屋内,楊原野正讷讷地望着那道門,卻聽見一陣敲門聲,他的神經跟着揪起來。吱扭——有人推門進來……可惜,不是他期望的那張臉。
“楊先生,有時間跟你說兩句話嗎?”
這間窄小的卧室從沒接待過這麼多人,還是在同一天。
推門的是楚言,楊原野曾經是圈裡人,自然認得他。其實在司徒寒别墅那晚,楊原野早就認出易卿塵身邊那個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盛世娛樂CEO。
所有人都說易卿塵是楚言的人。
可他不信。
直到今天,他還是不信。
“楚總有何指教?”
楚言回身關上門,沉默片刻,說道:“我當年派人去挖過你,你可還有印象?可惜後來你不唱歌了,你家裡遇到的事,我深表同情。”
楊原野看着楚言的目光裡滿是涼意:“有話不妨直說,我知道你今天不是來跟我聊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