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聽到那句“抛開”他還讓萬甯有些微的愧疚之情的話,後面這句“萬氏”就徹底點燃了她的情緒。
哦,平時好禮相待喊“阿甯”,現在原形畢露喊“萬氏”了。
萬甯炸毛了。
原本已經走開的她猛地轉過身,對着陳宥安咆哮:“說說說,說什麼?!說你恩将仇報,拿了我萬家的錢充盈國庫卻一幅我玷污你的樣子,還是說我獨守空房三年被下人嘲笑的恥辱?”
陳宥安眼神一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拉住萬甯的手腕,“去房間說,這裡不方便。”
萬甯:“去什麼房間!殿下好興緻啊,白日宣淫一個不夠,還要再展雄風?”
她口不擇言,陳宥安不跟她計較,隻是不想被人看了笑話,更不想被人看出破綻,他仍有危機感,不似萬甯把這裡完全當成自己的地盤。
陳宥安用一隻手掌捂住萬甯的嘴,另一隻手抓着她手腕,因他在她身後,這姿勢更像是把她環抱在懷裡。他推拉着她,要她上樓,她再掙紮,他便在她耳邊低聲威脅:“你是跟着我走,還是我把你打暈了抱着你走?”
萬甯不扭了。
好女不吃眼前虧,該來的遲早要來,也是時候跟他好好談談了。
心裡這麼想着,她跟他隔開些距離,安靜地随着他上了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屋裡因為她剛才匆忙收拾行李而顯得有些狼藉,一如她現在的心情,但陳宥安沒多看,他把房門關好,走到屋裡靠窗的位置,那邊視野最好。
他說:“好了,罵吧。”
萬甯:“什麼?”
陳宥安:“不是憋了一肚子話要罵我嗎,罵吧。”
萬甯确實憋了一肚子話,可他這麼說,她又一下子失語了,尤其是在她剛決定好要跟他好好談談之後。
她憤慨:“總是這樣,你總是這樣,打亂我的節奏!破壞我的計劃!我的人生!”
陳宥安不說話,靜靜聽她說。不急于聽她解釋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自己,更像個樹洞,聽她說些細枝末節、沒有邏輯的抱怨。
而萬甯開了個頭以後,找到點罵人的感覺,繼續說:“你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過去,應該說上輩子,是我要高攀你嗎?我一個江湖兒女,立志遊山玩水,和我爹做生意當掌櫃,你爹一道旨意就硬要我嫁給你,我還不能拒絕,拒絕了就要殺全家的腦袋,誰敢拒絕啊!”
陳宥安“嗯”了一聲,表示他在聽。
萬甯說着說着鼻子有些堵,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又說道:“我認命了,嫁你了,結果你呢?你倒好像吃了天大的虧,你連洞房都不和我洞!你把我的面子踩在地上踐踏!”
陳宥安表情一言難盡:“你因為這個恨我?你很想和我洞房?”
萬甯随手拾起一個抱枕就扔他身上:“我呸!你要不要臉!腦袋挂在□□上,腦子裡就想着那點腌臜事!”
陳宥安:……
他隻是順着她的話說而已吧。
萬甯被他打岔,思緒轉了幾轉又想起來那幾年的苦日子:“我在那樣的環境裡,如履薄冰,你呢,你不聞不問,任由府裡的下人、府外的貴婦們笑話我不受寵!”
陳宥安沒說話。
萬甯以為他是心虛,罵得更加理直氣壯:“你要高風亮節,要風光霁月,我怕給你拖後腿,也要學你那套做派,學你們皇家那些煩死人的規矩,學大家閨秀的禮儀做派,還要學書法給太後抄經書,學刺繡給娘娘們送女紅,你知道手多疼多累嗎?”
萬甯又吸了一次鼻子:“你當然不知道了,你隻知道抱着你的美人聽曲兒,軟香在懷怎麼會管我這個黃臉婆的死活!”
陳宥安聽她說得有些沒譜了,拉回她的話:“那兩個美人我見都沒怎麼見過,更沒幸過,你管後宅,這事你最清楚。”
她是清楚,但她就是想跟他對着幹:“我管個屁後宅!我就是個有名無實的太子妃,誰會把我當個事,你寵誰幸誰更不會有人禀告我!我連你面都見不到!我每天都被困在那個院子裡,像坐牢似的!”
陳宥安看她氣鼓鼓地不說話了,想她大概是罵累了,又或者是還在盤點他的罪狀。他把此刻的她當作盟友,既然是自己人便不能有誤解,所以他試着跟她說明白。
陳宥安問:“有很多人,不想我當這個太子,有很多人,想殺我,你知道吧?”
萬甯瞅他一眼,沒搭腔。
陳宥安又問:“這種情況下,你真的覺得如果我寵愛太子妃,對你是件好事嗎?”
萬甯冷笑:“這麼說,我還要謝謝殿下處心積慮護我周全了?”
陳宥安語塞,他确實也不是完全為了她,“不隻是你,阿甯,我不能對任何人好,我不能信任任何人。在坐上那個位子之前,我不能有軟肋。”
他又說:“至于你說你困在院子裡,誠然,有幾次是我下了禁足令,但那也都是在非常時期,朝堂上有人與我針鋒相對,或是你萬家在風口浪尖的時候,你若招搖過市,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