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甯的工筆畫雖然也要勾描細緻，但比起素描還是要快一些，她很快就畫好一張，線條硬朗的男人的手把玩着珍珠瑪瑙相間的女士手鍊，簡簡單單卻透着些許暧昧情意的樣子。

陸清看她放下毛筆，拿起畫紙來端詳，問了聲：“好了嗎？”

萬甯笑着搖頭：“才開始呢。”

她剛才還不知道要畫什麼，一隻手畫完以後她來了感覺，她打算再畫個他的全身像。

陸清以為這要很久很久，他也見過去做畫室模特的，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一動不動。

可萬甯卻不像剛才那樣畫工筆了，她換了張宣紙，也換了支狼毫，筆意潇灑地在紙上輕盈塗畫，幾下就勾出他的身形，隻留着面部的空白。

她換筆，又開始細細繪畫他的五官。

她看一會兒落一筆，與剛才的揮毫完全不同，慢得讓陸清感覺她像是故意的，故意捉弄他。

可她這麼認真盯着他的眼睛看，又讓他有些心亂。

萬甯看出來了他的亂，她終于又恢複了原來的速度，畫完收筆，道聲“辛苦”。

這涼亭就在教學樓通往食堂的路上，不時有人經過，無聊地朝亭子裡看一眼，看到裡面在畫畫可能還會多看幾眼。

陸清倒沒有覺得困擾，他在超市打工每天要見那麼多人，也要被那麼多人看，看一看并沒有少塊肉，沒什麼好矯情的。

但是萬甯卻不太習慣。

她雖然見慣了大場面，什麼千人萬人的場合她也是坐在被仰視的位置上的，卻不喜歡這樣被窺探。

萬甯提議：“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陸清隻當她是面皮薄，同意了，卻依舊謹慎地要求：“還是找個公共場所吧。”

萬甯一邊收畫具，一邊笑了：“知道了，你好像真的很害怕被我占便宜呢。”

他們起身，陸清紳士地接過她的畫闆背在肩上，也沉默地笑了下。

因為萬甯這一身妝扮太适合去野外踏青，他們決定去植物園找片草地寫生。

可他們都太低估假期遊客的瘋狂了，即使是植物園這種平時不太爆滿的景點，現在也是人山人海、人頭攢動。

不誇張地說，大概有一億人在這逛公園呢。

萬甯從出租車下來的時候就被門口壯觀的景象驚呆了。

她咽了口唾沫，向陸清遞了個詢問的眼色。

陸清收到了，便轉身往山下的路走，“我還知道有個公園不錯，走吧，我帶你去。”

他們倆幾乎是被人推着走下坡去的，萬甯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腳都沒踩到地，有種醉酒後的暈眩感。

人太多，萬甯的衣服又不是特别爽利，似乎很容易跟别人的剮蹭或是絲帶繞上哪裡。

陸清低頭看她，看到她白皙面頰上的一層紅霧，不知道是曬的還是悶的。

他還看到旁邊有倆中年男的，有意無意地往萬甯那邊靠，故意貼着她走。

陸清的手虛握成拳，最後還是擡起來，把肩上的畫闆握在手裡格擋在萬甯胳膊外面，讓她跟旁邊的人隔開些距離。

正煩躁的萬甯感覺自己肩膀一沉，是他伸過來的手腕在她肩上找了個支撐點。

這麼看起來，倒好像她被他環抱住似的。

萬甯仰頭，陸清沒在看她，目視前方。

隻是手一直拿畫闆護着她。

萬甯又覺得，這條擁擠的山路也沒那麼讨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