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宥安搖搖頭,可就是這麼小幅度的動作,也叫他又歪了下身子:“頭突然有些暈。”
他傾斜的時候,萬甯動作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胳膊:“你還是快去躺一會兒吧,才退燒沒多久,身體虛的。”
陳宥安沒承認也沒否認,不是由她虛扶,而是真的借了她的力,放松自己的身體向她靠着,被她扶上了樓。
崔宇麟看着他倆的背影,臉上一抹苦澀,再看看自己被甩開的手,難以置信自己居然被這麼嫌棄了。
萬裡擺正了他剛才扶住的花瓶,心裡還想着要跟他老爸邀功要零花錢呢,再看宇麟哥的表情,忙上前安慰他:“哥,你别灰心哈,我姐這人你還不知道嗎,氣性大忘性也大,她就是還跟你置氣呢,畢竟那次是讓她挺沒面子的……嗐,不提那個,那也不能賴你,你也不知道對吧……”
崔宇麟不想再在舊事上浪費唇舌,隻問眼下:“那小子,就是萬甯聖誕節特意跑回來找的那個是吧?之前從船上掉下來也跟他有關?”
萬裡撓撓後腦勺:“是他,不過我姐說了!她已經對他沒興趣了!這次住我們家完全是我爸的主意!我姐和他不熟!”
崔宇麟覺得看他倆那樣子,可不像不熟。
“唉?宇麟哥,你發現沒有!”萬裡這個盲生又發現了華點,“陳宥安和你長得有點像啊!靠,我就說我姐怎麼會看上他了,哈哈哈,菀菀類卿呗……”
崔宇麟回憶陳宥安的長相:“嗯?像嗎?”
萬裡無比肯定:“像!看來你确實給我姐氣得不輕,她都從别人那裡找你影子了。”
崔宇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自己也覺得好像剛才那個小夥子是跟自己有些像,這讓他對萬甯的感情又有些信心了。
樓上客房裡,陳宥安吃了藥躺靠在床頭上,還讓萬甯幫他把課本拿過來他想再看看。
萬甯:“都這樣了,還看什麼看,快睡覺!”
陳宥安:“我覺得現在好多了。”
他說這話時還輕扯了嘴唇露出個笑來,可他現在嘴唇發幹發白,笑得很是虛弱,看起來有點慘。
萬甯不由得語氣溫柔了幾分:“那就再睡會兒,讓身體更好些。你要是這麼病恹恹的,等我去上學了,你怎麼辦啊?”
她都沒注意,自己怎麼就把他的安危也記在自己的人生列表裡了。
陳宥安見她關心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咳了一聲,問她剛才崔宇麟是不是輕薄她了。
萬甯說不清那算不算,“反正有點讨厭這人,而且他好像還會在北城經常見到。”
“知道了。”陳宥安向她承諾,“等我高考完,考去你那個大學,不讓他靠近你。”
他倆這麼一個卧着一個坐着,低聲細語的場面,有點像從前那次。
那次是快過年了,陳宥安惹怒了天顔被斥責,萬甯在皇後宮裡見到聖上,長跪求情染了風寒,回府上大病了一場,連生辰都是在床上躺着睡過去的。
陳宥安過意不去,尋了個由頭去看她,跟她商量幾家親近的大臣和嶽父家的節禮,順便給她送了一碗長壽面。
她病着,脾氣也嬌起來,說自己手沒勁,要他喂她吃。
陳宥安隻喂了兩口,看她櫻珠般紅潤的唇咬着自己手裡的筷子呼噜呼噜吃面,腮幫子一鼓一鼓得像松鼠,眼睛亮亮地對他笑。
他心跳得有點亂,胡亂把筷子塞她手裡,就說還有折子要看,匆匆離去了。
萬甯挺挫敗,覺得美人計在太子殿下那裡實在難執行,自己端着碗把剩下的面也給扒拉了,胃和心,總有一個要舒坦吧!
那碗熱湯面是萬甯記憶裡為數不多的溫情時刻,也讓她把面和休養挂了鈎,這會兒看陳宥安不舒服,便問他要不要讓廚房給做碗面條:“我看你剛才吃得不多。”
陳宥安眼皮發沉,可能是感冒藥起作用了,他不時眨眨眼睛,“不吃了,沒胃口,我睡一覺。”
“嗯,你睡吧。”萬甯依舊坐在床邊,沒動彈。
陳宥安的顴骨熱得有些淡紅,他這會兒還清醒,覺得在姑娘面前睡覺不合禮儀,想等她離開。
萬甯卻低下頭掏出了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拉,看起新聞了。
陳宥安等了一會兒,眨眼頻率變高,熬不住了,終于開口:“你在這裡,我睡不着。”
萬甯扭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玩手機,但是起身了,“哦,那我去沙發坐。”
反正是不打算離開這屋子。
陳宥安大概知道她是在躲崔宇麟,這是萬甯家,他也不好趕她離開自己屋,隻能忍着别扭躺下了。
沒想到這場面并不多尴尬,才躺了幾分鐘,他就睡着了。
萬甯玩手機間隙又擡了次頭,隔老遠都能看見他濃密的長睫毛。
他睡覺的樣子還挺好看的。
萬甯放下手機,走到他床邊的窗戶前,透過紗簾看樓下院子,看崔宇麟走沒走。
她确實是在躲着那人,一種本能的直覺讓她覺得崔宇麟有些危險,至于是什麼危險她還不得而知。這種小動物的直覺讓她選擇留在陳宥安的房間裡,像是同類的氣味和洞穴更有安全感。
終于崔宇麟的車開走了,萬甯也沒再在這屋裡多待,輕輕關上門離開了。
剛出門,遇見了上樓來的萬裡,一臉的不高興。
萬甯繃着臉,比他還不高興,食指一勾,對弟弟說:“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