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韶低垂着頭,靜靜地聽着趙煜的安排,心中湧起一層層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未曾想到,在趙煜的決斷中,竟還留下了這一絲寬容,隻是将她安置在别院。
這一絲意外的轉折令她心中泛起些許苦澀。她緩緩擡眼望去,試圖從趙煜的神情中尋找一絲曾經熟悉的溫情,卻隻對上帝王冷然的目光,像是注視着一個陌生人,淡淡地從她身上掠過。
虞韶心中一沉,宛如被一塊巨石壓下去。或許,這安排不過是出于趙煜對孩子的憐惜吧。他不願真的置腹中皇嗣于險地,才會讓她暫居别院。
但除此之外,是否還存有半分情意?她不敢再多想。
趙煜一句話落下,如同一錘定音,将一切定局。他起身離席,身影漸行漸遠,留下一室沉寂的大殿。
在座的官員們本來以為是普普通通入宮參加一個中秋宴,卻沒想到撞上這樣的大案。
刑部和大理寺的主官們一個個眉頭緊鎖,神情凝重,這案子左右為難。一邊是太後娘娘的母家,手握重權、根深蒂固,一邊是皇上心愛的昭美人,這案子實在是不好辦呀。
在刑法一道上任職的低級官員們,臉色更是青白交替,彼此對望幾眼,忍不住低聲議論。
“唉,這樣的大案子,得了,這半個月别想着按時下衙回家了。”一位年輕的官員搖頭歎息,臉上滿是無奈。
“我家小弟過幾日還要成親呢,這下可好,怕是連酒都不敢多喝了。”
站在他身旁的官員看了看身邊的同僚們,忍不住搖頭調侃道:“你就算了吧,你看看小朱那小子才是真可憐呢。人家剛成親,還沒捂熱被窩呢,這下可好,連陪新娘子的時間都沒了。”
小朱聞言,面露愁容,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顯然心中苦悶至極。
有忙着為了繁忙的公事歎惋的,自然也有野心勃勃,急着站隊的。
“一邊是太後娘娘的老娘家,一邊是皇上的寵妃美人,這案子實在是難以定奪啊。”
另一位老臣則搖頭低語“有什麼難的,那可是吳家啊!他們在江南勢力深厚,根基紮實,就算三司會審也不敢輕易觸碰,唉!”
“我看也不一定。太後年紀再大也不過是老一輩了,如今昭美人肚子裡還懷着皇上的龍胎,若是個男兒,将來可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啊……”他的話未說盡,卻意味深長地瞥了瞥周圍,臉上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神色。
大殿之内,衆臣低聲議論的聲音交織成聒噪的低頻,像是一片隐隐的潮聲,在虞韶耳邊一波波回蕩。
方葳蕤輕輕俯下身,想要将虞韶扶起,一手讓她搭住自己的胳膊,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腰,滿臉關切地低聲勸道:“小主跪了這麼久,膝蓋肯定發麻了吧?微臣扶着您,慢慢站起來,一定要小心肚子,别着了急。”
虞韶輕輕點頭,依着方葳蕤的扶持,慢慢起身。她的膝蓋微微顫抖,因為跪得太久而有些僵硬酸痛,但神情依舊平靜,
吳二帶着吳登從虞韶身邊經過。趙煜一走,吳登便又恢複了那副嚣張跋扈的模樣,帶着冷嘲熱諷的口吻,“啧啧啧,都這麼大個肚子了,昭美人可别一心忙着告狀,連自己和孩子都給賠了進去。”
虞韶聞言,冷眼看向吳登:“吳三爺既然今日如此提醒,那他日若臣妾和腹中皇嗣有任何不測,必定會來找吳家要一個說法。希望吳三爺記住今日之言。”
吳登被她的眼神一震,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神情微微僵硬。吳二見狀,臉色一變,連忙拉住吳登,連連賠笑道:
“三弟隻是無心之言,說笑的,說笑的罷了。昭美人别放在心上。哎,您瞧,殿門前好像是玄衣衛來了,許是奉命護送娘娘前往别院的吧。我們不過是外臣,這内宮之事自然是輪不到我們插手的,
就等半月之後,三司會審,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