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淩确定了這件事後不再多問，讓約見的爸爸變成陌生人這件事震驚了幾秒後，他就開始努力梳理來龍去脈。沈晨的那句話“那天在縣醫院防火門後面，跟蔣淩媽媽在一起的人是你吧”，他反複琢磨，逐漸意識到真相：這麼些年來，是這個人一直在給他媽媽轉賬，也是這個人幫着裝修了這套房子；他的爸爸，其實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這個人就是他媽媽這些年的相好，他神色複雜地看向沈偉龍。

沈偉龍正底氣不足卻又滿懷期冀地看着沈晨。

沈晨下定了某種決心，終于開口道：“你去自首吧。”

沈偉龍臉上期待的表情凍住，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自首能減刑。”沈晨說道：“我給你自首的機會，不會報警。”

沈晨臉上的表情讓沈偉龍相信，如果他不自首的話，沈晨會立刻報警。他對骨肉之情的期待不到兩分鐘就破滅了。

眼見父子之情徹底沒戲後，沈偉龍倒也沒傷心，隻是覺得有點不好辦。今天意外跟沈晨撞上，實在是倒了黴。他是個逃犯，撞上熟人後就會有被舉報的危險。隻不過這個熟人是他的兒子，還是很有出息的那種。隻要這個兒子對他産生一絲的感情，現在就不會舉報他，将來還很有可能給他養老。

但現在都沒戲了。

“好，我可以去自首。”沈偉龍臉上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希冀神情，語氣也變得冷漠。

藍西西站在沈晨旁邊，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心想沈晨還是心軟，應該直接報警，這種人是絕對不會自首的。

“我種橙子的事，沒有你二叔的幫忙，是瞞不了村裡人的。”沈偉龍說道：“我去自首了，這事也瞞不了警察，到時你二叔是不是也犯法了？你這可是害了你二叔。”

沈晨剛才沉默了那麼久，已經想到了這層，并做出了選擇。他緩緩說道：“你去自首後，二叔也會去自首的。”

沈偉龍還沒說話，跟蔣淩挨着的沈旭聽到這裡，緊張地喊了沈晨：“哥！”

沈晨聽出了他的意思，誰會希望自己的爸爸去自首呢？

沈偉龍也聽出來了，沈旭的害怕可以幫到他。“好，我去自首。”沈偉龍仿佛被說服了，他往電梯走去，“我現在就去。”

電梯得等一會兒。電梯門口，沈偉龍的站位并不是随便站的，他是挨着沈旭站的，從沈旭站的位置處，往外走兩步就是樓梯。不過麻煩的是，他身後站着一位跟沈晨年紀相仿的青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堵住了他逃跑的路。

藍西西不認為沈偉龍能這麼快就被說服，乖乖地前去派出所自首，特意站在沈偉龍身後，免得他跑了。

電梯的樓層數字不斷跳動着，終于跳到了數字十五，藍西西放松了神經，覺得自己可能敏感了點。就在電梯門打開的一刹那，沈偉龍抓住沈旭，使勁往藍西西身上一推：“小旭，幫我攔下！”

藍西西接住沈旭，正要推開他，去追跑向樓梯間的沈偉龍。已經被推到一旁的沈旭突然用力抱住他，攔住了藍西西的去路。沈旭這個半大小子使出了全力，藍西西讓他抱着，一步也動不了。

事情發生的太快，站得距離樓梯間最遠的沈晨猶豫了一下，在電梯門快要關閉的時候，閃進電梯，按下了頂層三十層的按鈕。他賭沈偉龍不會往下跑，而是往高層跑。就在沈晨按完樓層數字後，發現蔣淩跟着他進來了。

“沈哥。”蔣淩說道，“我跟你一塊吧。”

去追自己爸爸，将他送進去，雖然理智上知道這樣做是對的，但心裡還是止不住地低落，沈晨“嗯”了一聲，沒再說話。蔣淩情緒也不好，也沒說話，隻是盯着亮着的樓層數字看。電梯裡人不少，兩人都沒注意從電梯裡出去的人。

電梯停在了二十層，有一人從電梯裡出去了。這人并沒有往住戶家走去，反而鑽進了樓梯間，沿着樓梯往頂樓爬去，他看到沈晨按了頂層按鈕，他認識沈晨。這人正是坐公交車一路跟着蔣淩的蔣亮。

電梯還在緩慢上升着，不過裡面隻剩沈晨和蔣淩兩人了。沈晨撥通了藍西西的電話：“我往頂層去，你往一樓去，我們這樣可以包抄。還有，你幫我個忙，你報警吧。”

藍西西挂斷電話，壓着火對仍抱着他的沈旭咬牙說道：“松手。”

沈旭覺得已經為沈偉龍争取到了一定時間，猶猶豫豫地松開手，藍西西很想罵這小孩兩句，但這會兒真沒時間，電梯仍然在上升，坐電梯下樓的話還不如跑下去快。

藍西西沖進樓梯間，仗着腿長，一步兩個台階地往下跑。跑了一層就聽到身後一直跟着的腳步聲，藍西西突然停下來，就看到跟他隔了半層樓梯的沈旭。

藍西西冷笑了下：“别以為我不打小孩啊。你要是再敢攔我試試看！”

沈旭明顯害怕了，吓得不敢動。藍西西不再管他，繼續飛快地往下跑，沒一會兒又聽到身後“咚咚”的腳步聲，不過離得比剛才遠了。

跑到一樓大堂，藍西西等氣喘勻了，掏出手機撥通了經常聯系的民警電話。民警姓李，藍西西稱呼他李警官。電話接通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