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統的傳承,至高無上!
平安時代延續至今的陰陽師正統,名門中的名門──「禦三家」加茂,其祖訓開篇第一要點,就是這句話。
所以加茂重視赤血操術;不僅僅視之為絕對正統的象征,更圍繞術式精心打造全套大陣,且配合着将血脈擴散、廣結有用的姻親。
咒是遵守等價交換的術。而在慣于論資排輩又講究來曆底蘊的傳統守舊派盤踞的上層社交環境裡,千年世家的背景本身即為價值,當血脈外流、等式成立,誓約束縛「三世榮耀、一世伏首」也會自動締結──以上,凡與加茂家締結姻親關系者皆知。
正如加茂族人啟用束縛的條件資格,這些很有眼力的「親家」同樣被詳細告知過。
嚴苛的啟用條件在姻親之間完全公開化,加茂攢底牌的心思昭然,考慮過隐患的既得利益者們自然接受良好。
三代風險罷了。
假使傳承千年的加茂面臨家族危亡,為求絕境翻盤用盡可以利用的一切,完全可以理解不是?重點是,赤血操術動不動令術師徘徊在失血過多邊緣,或得承擔概率性血栓的風險,導緻赤血操使普遍不長壽。真有遭逢大難那天,加茂還有沒有滿足條件、迫使他們響應誓約充當馬前卒的能耐,都是未知數。
幾百年來加茂與誓約輪換的衆多家族相安無事,至今已經讓大家習慣聽聽就好,不用太當一回事。
年輕人如此想,老一輩維系過半生的僵化思維隻會更頑固!他們局限的想象力根本描繪不了有一天站出一個符合條件的「年邁」赤血操使,離經叛道一舉打翻半個加茂家的場景。
結果現實比構圖困難的想象離譜。
九相圖兄弟正門進來,主院止步,在加茂位于京都的老宅掀起血色狂潮的第十一分鐘,無心魚死網破的加茂家,家主率衆而降。
──對方赤血反轉,不丢人。
──傳承穩定最大,不丢人。
──血脈重于家族,不丢人。
吸氣、吐氣,加茂家主難得清醒,自動失憶,當作沒有「族會臨時召開,人被一網打盡」這回事。他絕口不提脹相彷佛持有陣營自白書的精确下手力度,以及有出席會議資格的保守派傷亡,也對旗幟鮮明站隊的年輕世代視而不見,隻管表态:「可以了。我知道你們的目的……」
掠過壞相和血塗,加茂家主目光聚焦在脹相臉上。很可惜,曆經十七輪回溯鍛打,脹相的臉皮已經刀槍不入,區區視線根本做不到穿透表象去窺探他真正的情緒。
反而是他能夠猜到,這位屢次聽加茂憲紀強調「好面子」的加茂第二十四代正統家主,腦子裡大約會考慮哪些東西。
答案很簡單。
五條悟毫無掩飾的意圖已經淩遲咒術界守舊派系的神經将近十年。身為其中的一員,加茂家主的精神狀态同樣飽受其害,并且随五條派勢大越來越嚴重,甚至早早開始放任行為、分散風險……他豈會預想不到這一天?
頻繁壓制卻解決不了制造問題的人,現今的咒術界遲早有此一劫。
──雖然事到臨頭還是很氣!
但草包坐不穩家主;家主可以有千奇百怪的壞毛病,唯獨不會是草包。
「憲紀……也算你半個學生,我可以馬上讓位、由他繼任家主,加茂的資源也任由你們調遣──要求可以加進你們準備好的束縛條約裡。不過……」
「我的後代繼承赤血操術必須姓加茂。」脹相垂下眼簾,用背書的語氣搶走加茂家主的後半句話。
「呃。」加茂家主梗了下。
「我答應。條件同樣加入束縛。」
「你……我……」
人過中年,精氣神樣樣大不如前的加茂家主苦于無法插話,情緒激動下,一口氣憋得狠了差點厥過去。幸好他撐住了,并且明智放棄跟脹相商讨「正室側室加茂願意自産自銷,所以人選……」的問題,咬牙認下脹相那個穩穩踩住他内心底線的「提議」,第一個交換誓約,締結束縛。
「壞相。」
「好的。哥哥。」
做為表達和平收場意願的誠意,某位身材健壯卻站姿妖娆、外罩淺色露背衫底下隐約可見深色一字彈力肩帶橫過上胸的先生擡起抱在懷裡的右臂,動作漂亮但誤導性拉滿地打一個響指。
──蝕爛腐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