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加茂使者陡然後仰,失衡一瞬,腳下險些一滑。還好,他馬上一腳退半步,重新踩穩。
不過剛随着文件袋一并拿出來的三張卡片因此易手,落到無預警瞬移下來的五條悟手上,被他随随便便用食指、中指夾着,舉高,蒼天之瞳隔着墨鏡懶洋洋地瞧。
同時,這個人的嘴巴還不無嘲諷地碎碎念:「就說總監部的換發學生證怎麼也磨磨蹭蹭,老年化還挺嚴重哈?原來是你一人雙身份,把老子的東西扣你那裡放好幾天了?你早就應該交給老子了。」
他把自己的學生證往口袋收,又喊着夏油傑的名字,把同窗那張術師等級由「一」變成「特」的學生證當飛镖射上二樓的窗口;二樓的夏油傑配合地探出半個身子接住卡片,順便向底下擡頭望的三人打了招呼。
「喏,你的。真是不得了,是特級校醫耶。」五條悟把一開始就在最上面的那張卡片彈給脹相,說着意有所指的話:「上面的爛橘子偶爾也挺有創意嘛。說起來,人家硝子的待遇比我和傑的都好,可是人家從來不參加評級。」
「嗯,我可以身兼二職。」
脹相拿着卡片掃一眼,确實是職位欄寫「校醫」,照片左上角卻有術師評級「特」的奇怪設計,生生把真品弄得像張瑕疵假貨。不過還有條形碼能拯救真僞就行……男人把證件往衣服暗袋裡放。
「需要補考資格證我也沒問題。」像這種融入人類社會必須掌握的「生活技能」很早就在脹相的學習清單裡了;隻要時間繼續循環,他永遠不會缺時間。
同理,正是見得多了,總監部高層的老不死貌似好商量地将他納入體系,無非是想把他放在一個适合做天元的代行者,一旦勢弱又方便名正言順拿捏的位置──這一點,九相圖之首同樣心知肚明。
暫時……這樣就很好。
思及此,和加茂使者交流的過程裡一直保持坐姿,彷佛屁股黏在行人椅上的男人雙腿發力,站起。
身高差立判。
個子還在長的五條悟最高,脹相得靠頭頂雙髻的炸毛跟他高度持平;加茂使者最矮,若保持平視眼睛隻能看見脹相的下巴。使者先生樂意自己站着、脹相坐着對話的原因也在這裡,他人矮沒氣勢!既然如此,隻好反向操作,用談判人員的專業素養去壓制對方。
結果對方是塊頑石,條件隻開一次。
論專業,也要有遊說空間才能發揮,而脹相的應對方式等于不給加茂使者這個機會。幸好,不愉快交流到今天為止,使者先生為自己終于能夠走人不回頭松一口氣。
「脹相先生,你需要的身份文件和初始資金都在這裡了。」他把文件袋遞上,并提示:「加茂需要的書面資料……」
依然表情變化不大的黑發男人,聞言将一隻掌心空空如也的手平舉到他身前。
六眼首先察覺脹相的咒力變化,在使者先生還滿頭霧水時,興緻不錯地瞧去。
隻見咒力化血,在九相圖之首掌心處凝聚出一個血色泉眼,卷起來的筆記簿被血流推動着一半冒出泉眼,「拿。」脹相示意。
赤血操術的順轉肯定沒這能力。加茂使者一愣,立即意識到這是術式反轉的應用,再猶豫半秒──赤血操術的本質是支配,赤血操使的鮮血在知情人眼中絕對是危險物品──他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抽出那本筆記。
血珠與筆記之間就像存在隔膜,分毫不沾染的滴滴落回血泉;之後泉眼消失,彷佛血液經由毛細孔又被赤血操使回收。
魔術表演似的,使者先生差點想給評語:「好厲害,沒看懂。」他是式神使,術式很樸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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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晚間。
脹相總算見到東京咒高預定的下一任校長,二年級的現任班主任夜蛾正道。一個寸頭搭配落腮胡,小眼睛,看上去極其不好惹的中年男人。
他在食堂找到一起吃飯的三人組和隔壁桌的脹相,宣布總監部的任務指示。總地來說,脹相走加茂的路子遞外出申請,希望指定特級術師夏油傑執行跟随監視任務,讓總監部的雜魚滾;不想總監部給出的名單,上頭還添了個五條悟。
……說好的咒術師常年人力不足呢?
有陰謀吧!
「你們有七天時間。第七天午夜十二點之前,必須回到高專。以及!公開場合有使用咒術的需求,千萬、記得、放帳!」夜蛾正道給兩個問題學生一人一瞪眼,最後目光定格在脹相那兒。
「我記住了。」幾秒後,脹相不得不應下夜蛾托孤般不肯轉開的眼神懇求。
他現在懷疑總監會多塞一個五條悟進隊伍,其實是針對他的行程将保密不上報的故意安排。畢竟正如夜蛾正道所顧慮的那樣,五條悟、夏油傑湊一塊的任務,忘記放帳是家常便飯!屆時隻要加班費照算,加派任務怎麼了?多少能抓出一個大緻行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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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脹相、五條、夏油,再加上一名輔助監督,大早上就在東京某着名醫美診所對面坐下來。
「我們……我們停留這裡是在等什麼?」跑腿跑出一身汗的輔助監督忍不住問了。
「抓咒靈。」五條悟忙于補充甜食攝取量,随口答。
「四級咒靈。」脹相後邊跟着補充。
反而是真正的咒靈操使迎着輔助監督求助的眼神,一臉「他們沒跟我講清楚」的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