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受着喉嚨彌漫的鐵鏽味,不過短短幾棟樓的距離卻讓你後悔不已。
“哎呀不管了!已經叫我的人上樓幫忙了!”
住房電梯緩慢下行,你猛地鑽進安全通道裡,一圈又一圈。
“啊!”
耳機那端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姐——”
她似乎想和你說些什麼,隻是你已經看見了那個畫面。
捂着腹部的權順榮雙膝跪地,陶瓷工藝品狠狠掼向他的後腦。
粘稠的血液模糊了他半張臉,他側臉躺在地上,視線正好對上拉開大門直沖而入的你。
剛才快要蹦出胸腔的心髒此刻仿佛已經離開了你的身體,你屏住呼吸,眼前的世界都成了血紅色。
等你回過神的時候,手套早被鮮血浸得黏膩沉悶,刀刃滴落下片片血花。
那三人隻以為還是陷阱,又因為已經受傷的緣故,一時間對上失去理智的你和你的幫手,竟然毫無招架之力。
聯手聲東擊西轉移你注意後,那三人倉皇逃離。
你穩了穩顫抖的指尖,慶幸權順榮腹部的刀傷不深,隻是後腦沾着瓷片的發絲和鼓包的傷口看起來不太好。
“姐,救護車還有五分鐘就能趕到,警察那邊大概還有四分鐘。”
耳機那頭傳來有些猶豫的提醒。
權順榮的面色發白,哪怕昏迷的時候眉頭也皺得很緊,汗水混着血液打濕了他的發梢。
你看了一眼被你急救處理過的傷口,轉身立刻和那個一言不發的女人一起清理着房間的布置與痕迹。
“計劃有些變動,等晚點見面的時候再讨論。”
你冷靜地說着。
背着裝滿今晚不該出現在現場的物品的背包,你蹲在權順榮身邊。
“對不起。”
你留戀地一遍又一遍用眼神描摹他的輪廓。
那個女人背對着你們站在門口,緊了緊快要滑落的背包帶子。
“對不起。”
你果斷轉身,他似乎感應到什麼,嘴唇輕輕翕動。
貼在血泊中的食指微微顫抖,好像想拼命抓住什麼。
卻終究是徒勞。
——
紅藍交替的警車和藍光閃爍的救護車一前一後到達,住戶家的燈光陸續亮起,整座小區好像在短時間内被喚醒。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救護車又揚着警報聲急促離去。
你低不可聞的呼吸聲在這一刻也恢複到了正常的頻率。
“放心,姐夫肯定不會有事,紅姐也會替我們看着這邊的。”
駕駛座上的女孩拍了拍你的肩膀。
你默不作聲,掩去一切情緒。
“雖然不合時宜,但姐,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再次介紹一下,我是時蘊,你的天使小助手。”
“很高興你願意相信我,以後也合作愉快啊姐~”
女孩的眼睛笑起來像彎月,唇邊還有兩個對稱的酒窩。
過長的劉海被她草草綁在頭頂,半豎半垂,怪異得可愛。
你伸手握住她遞來的手,低聲道:“好。”
前幾天出門時,你就察覺到自己被人跟蹤了。
可你還沒來得及做什麼,路邊突然響起的小孩的尖叫哭喊聲讓你僵在原地。
那并不是什麼拐賣,也沒有出現傷人或受傷,你看得出來,那隻是願望沒有得到滿足的熊孩子,正在面對家人肆意發作情緒。
你知道他很安全,甚至被溺愛得有些過分。
可你看着他張大的嘴,尖聲的喊叫,胡亂揮舞的雙手,哭到汗濕的衣襟。
你突然有些恍惚。
那些記憶不打招呼強行替換了你眼前的一切,像是怕這十年的失憶讓你完全遺忘,所以加倍地顯示存在感。
耳邊嗡鳴怪響,一切聲音像是被隔絕在外,遙遠又扭曲。
半邊身體被人撞得向前踉跄幾步,一雙手穩穩扶住你的手臂,你麻木而茫然地看去。
這個世界像是又被人撞了回來。
眼前的女孩子一身運動裝,厚厚的劉海壓在額前,方框粗黑邊的眼鏡顯得更加笨重。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不好意思!!我晃神跑歪了,真的對不起!”
她慌裡慌張地道歉,那頭的孩子大概是得償所願,挂着眼淚鼻涕笑容滿面地向超市進發。
你的理智逐漸回籠。
“沒關系。”
“真的不好意思,如果你沒有不舒服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女孩握住你的手,滿眼真誠。
你想後撤的動作停頓半晌,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我沒事,你走吧。”
商場裡的洗手間總是萦繞着清新溫和的香氣。
隔間落鎖的那一刻,你展開了捏在掌心裡的一張食指長的紙條。
[如果你記了起來,需要我幫忙嗎?]
看着落款處那行有些熟悉的數字,你試探性地在微信裡搜索。
是你最開始聯系的那家私人調查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