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起的身形,在宋宏信高壯的對比下,實在是有些可憐。
“宏信,要不就算了,你爹他老糊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周圍有人一時不忍,勸道。
宋文知道,宋建國這樣不過是裝樣子給别人看而已,今天不把事情挑明,隻怕以後還是不能擺脫大伯一家是不是的騷擾。
陸麗華臉色難看,老爺子慣會來這一套,以前就靠這讓他們吃了不少虧。
宋文看向沉默的宋宏信,這事隻能讓她爸親自來。
“爹,”往常爽朗的漢子聲音有些哽咽,“我是不是您親生的?”任何一個人突然被告知自己喊了三十幾年的爹娘不是親的,都會受不了的吧。
宋建國緊緊抿着唇,他還想把宋宏信一家篡在手裡,剛想說“你當然是老子親生的”,就聽宋文在旁涼涼道,“市内的檢測一天也就出來了吧。”
這個他不待見的孫女,一直在拆台!他簡直恨的不行。
迫于無奈,宋建國頹然道,“你是老婆子撿回來的。”說出了這句話,他整個人好像被戳破了的氣球,精氣神一下就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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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國的妻子王秀琴是個普通的農村婦女。
67年冬天的清晨,她照常去河邊打水洗衣,發現了河灘那棵枯枝柳樹下包裹着的嬰兒。想到自己生了大兒子後多年沒有不育,婆婆越發挑剔,妯娌嘲笑的困境,她就咬牙把他抱了回去。
“那就沒人來尋嗎?”陸麗華提出疑點。
“當時那麼亂,說不定他們都自顧不暇了,這麼多年,要找早就來找了。”宋建國沙啞着嗓音道。
宋宏信捏緊了拳頭,随即又無力地松開。
宋建國說的沒錯,嘉澤縣統共才多大的地方,要是有心,要找早找來了。
“好了好了,沒事就都散了吧,散了!”湯有為見事情解決的差不多,趕緊把那些圍在一邊看熱鬧的居民趕走。
然後又對還停留在原地的宋家三人道,“宏信,看在叔的面子上,既然老爺子已經消停了,你們也就,算了吧。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養了你一場,日子該過還是得過,也别弄的太難看了。”
這天晚上的宋家餐桌意外地安靜。
“你們去洗漱休息吧,我來收拾。”宋宏信站起身,看着妻子女兒關心的神情,嘴角扯出個笑容,“我沒事,别擔心。”
這件事裡,最不好受的就是宋宏信了。宋文和陸麗華對老家的人向來沒什麼感情,宋建國做的這一切也是為了他自己的親生兒子,就連當初抱養孩子的王秀琴也有自己的私心。隻有宋宏信,一夕之間得知自己的身世,父親不是父親,兄弟也不是兄弟,心底翻湧的酸澀不知如何吐露。
但當他收拾完走出廚房,看到陸麗華和宋文還坐在沙發邊,母親和女兒相互依偎的一幕,讓宋宏信的心底瞬間就軟了下來。
沒有父母,但他還有妻子和女兒,自己珍愛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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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一日,省城。
望州市前來參加省中學生運動會的隊伍抵達省城火車站。
“嚯,這風可真夠大的。”剛出站,鄧嶽頭頂的黑色鴨舌帽就險些被吹走,他趕忙捂住腦袋。
“老鄧,腦門可真夠亮的!”随隊的肖教練看着鄧嶽露出的腦門,調侃道,“大晚上的要什麼路燈,我們有你就夠了。”
跟在後面的宋文和任以藍他們聽到,都忍不住笑了。鄧嶽不僅是她們的田徑教練,也是市隊的主管教練,為了他們的成績,發際線逐年往後移,已經是市局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
“去去去,”鄧嶽佯怒道,“趕緊叫車!”
宋文一行人入住了比賽主辦方安排的酒店,食宿都由市體育局報銷。這次市隊幾乎算得上是全員出動,光是田徑隊就來了十幾人。女隊練短跑的宋文四人都來了,宋文,任以藍和梁萍除了100米外還有一個4×100米接力,屈秀秀是200米和接力。
這次宋文和任以藍被安排在一個房間,洗漱完後隔壁的屈秀秀過來串門。
“哎,你們知道嗎,聽說這次那個許冰冰也會參加100米和4×100米接力。”屈秀秀在教練那偷看到比賽花名冊,就迫不及待地跑來分享。
“你說誰?”任以藍的杯子掉到了桌上。
“就是和你們一起被選進市隊後來鴿了鄧教練跳槽省隊的許冰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