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元長老道:“仙家各宗門設三化會審,便是為了一個公允。從前審你們雲靈山公儀正卿一案的時候,各家也未曾回避,沒道理這次審抱元門有關案子的時候關起門來審。何況,加試曆練的成績也還沒出,你們現在也走不了,不是嗎?過去看看,也無妨。”
這麼多天過去,公儀嶺幾乎都要忘記他們此行目的是完成曆練加試,争一争仙考大會榜上名次了。
他東張西望看了一番其他人,才發現大家都是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于是說道:“其他弟子們也都到了嗎?”
藏元長老一邊拖着司青筠朝前走,一邊說:“嗯,都來了。”
漢白玉廣場外空空蕩蕩,三化殿裡面卻已經站滿了人,公儀嶺打眼往裡面掃了一圈,頓時驚地說不出話來。
原先仙考聆聽教誨的時候,倒也沒這麼多弟子。現在人滿為患,原因無非是多了許多前來看熱鬧來的人,而這些人裡面,公儀嶺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兩位站在最顯眼位置的爹娘。
就連公儀岚也沒想到他們會來,四目相對的那刻,愣愣地喊了一聲:“爹、娘,你們已經出關了?怎麼也來了?”
承悅歡歡喜喜上前請了安:“師父,師娘。”
公儀拓擺手免了他的請安,側目掃了一圈周圍的人,挑眉道:“這一次,可不隻是我們來了。”
公儀嶺一看,果然看見仙家中規模稍大的一些宗門的宗主與弟子基本都在場,也就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沒有派人前來,難怪這麼多人湊在一塊,寬闊如三化殿都顯得擁擠起來。
公儀岚也意識到了,頗為無奈:“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怎麼他們還真叫了這麼多人來圍觀……”
公儀嶺倒是能理解抱元門的用意:“藏元長老犯下這麼大的過錯,想不透風都難,與其遮遮掩掩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擺到明面上來審,還顯得他們抱元門秉公無私,公正嚴明呢。”
沈熙華笑吟吟看着他:“我們家阿嶺果真聰慧。你說得對,他們要是偷偷摸摸把這事審了,那才是人心盡失。想當初正卿的事情鬧得那麼大,現在沉冤得雪,也該有個說法。”
公儀嶺本想着從抱元門考完回去再好好說道此事,卻沒想到他們早就知道了。當時把正卿帶回去的時候,爹娘兩個人還在閉關呢。
公儀嶺驚訝道:“娘,你知道正卿的事情了?”
沈熙華點頭道:“當年文耀被殺的事情本就漏洞百出,我們還沒給正卿找出證據,他就已經上了仙家的通緝令。後山多出來一副棺椁,我們當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随意找了個徒弟問了問,也就知道了你們下山除妖遇到正卿的事情了。”
公儀拓目光柔和看向沈熙華,溫聲道:“這件事說起來還是夫人心細,若非是察覺到玉佩異樣,也就不能這麼快發覺了。”
公儀嶺頓時明白了,低頭摸了摸腰間挂着的玉佩。
他們雲靈山每個弟子在正式拜師入門後就會在腰間懸上一塊玉佩,若是玉佩的主人遭難受傷或是意外身死,宗主那邊都會有所感應,方便及時過去搭救、或是收屍。
隻不過公儀拓事務繁忙,那個用于感應的法器就被交給了沈熙華看管,沈熙華也不負他期望,處理事情心細得體,從無纰漏。
公儀岚歎氣道:“這旱陣恰好布在血陣所在的地方,天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我看藏元長老的樣子,怕是早就猜到了旱陣是沖着他來的,隻是不知道為何,三位長老還是将曆練的地點選在了冀陽城,如果血陣被我們發現,豈不就……”
公儀拓笑道:“他們自然有他們的打算,我看藏元長老也不會因為這個就怨恨上司青筠,要是我帶出來的弟子青出于藍勝于藍的話,心裡多高興啊。”
一家四口簡單聊了幾句閑話後,公儀嶺才再度在人群裡觀察其他人。
他所認得出來的便是太微山齊家的宗主齊陽羽,也就是齊元白兄妹的父親。隻因齊陽羽生得一雙狹長眼眸,故而模樣看起來十分淩厲,叫人不敢輕易靠近。雖然隻是遠遠站着,但公儀嶺仍能感覺到其不怒自威的氣場。
齊陽羽正慢條斯理地盤問着齊元白這幾日仙考和曆練的過程,公儀嶺沒怎麼聽清,不過從齊元白憋得通紅的臉頰來看,他這會兒應該很緊張……好在齊元白的娘親是個溫和的性子,齊元白答不上來的時候在旁邊勸了夫君幾句,才叫齊元白松了口氣。
另一邊紫陽宗的宗主燕修遠則正在與宗門幾個弟子吹噓着自己年輕時候仙考的戰績,不管說得多麼離譜,燕煦澤和燕蓉也隻是在旁邊沉穩地聽着,不發表自己的見解,顯然已經對此習以為常。
燕修遠指了指公儀拓在的方向,得意道:“年輕時候,仙考大會我一隻手就拿下公儀拓這老小子,說起來還真是懷念啊……”
這就奇了,雖然沒親眼見過他爹和燕宗主交手,但再怎麼說,也不該被燕宗主一隻手拿下才是。
公儀嶺向自家爹投去一個疑惑的目光,後者面不改色道:“當年我們都是比劍的,我拿下他哪裡需要兩隻手?”
于是公儀嶺心中了然。不再去聽燕宗主的光輝事迹,看向了六弦閣那邊。
六弦閣音修的宗主紀懷風,這會兒也到場了,一群宗門子弟正圍着他彙報成果,隻是紀銀靈卻一個人站在角落,沒有加入進去,靜靜地看着他們一群人熱鬧。
公儀嶺頗為奇怪,紀銀靈雖然隻是六弦閣中一個普通弟子,但光憑實力也不該被冷落在一旁,那些弟子們别說與她交流,甚至連個打招呼的人都沒有,難不成是紀銀靈自己嫌吵鬧,退到旁邊的?
正想着這事,三化殿上善承長老微微擡手,旁邊的仙侍就敲了一下旁邊的鈴铛,朗聲道:“肅靜——”
想必是會審要開始了,公儀嶺立刻正色起來,朝三化殿中央跪着的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