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跟随着城主一路走,穿過了前院,又沿着長廊經過幾座亭台樓閣,才進了一間滿是檀香味的房間。衆人席地而坐,幾個侍從便上前給他們奉茶。
面前的茶水徐徐注入杯中,屋内頓時茶香四溢。
公儀嶺終是忍不住質問道:“冀陽幹旱,既然有此等好茶,為什麼不分發給百姓,難道您當真對城中百姓的狀況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阿嶺!”
他們現在剛見到城主,還沒了解完情況,公儀嶺在此時開門見山地問出這樣的話,多少有些不合時宜。公儀岚眼見着城主面色逐漸沉了下去,連忙眼神示意公儀嶺閉嘴,轉而對城主說道,“舍弟隻是不忍心看見百姓受此苦楚,并非刻意為難您,多有得罪,還請您海涵。”
城主一想,現在還有事要相求他們,關系不宜搞得太僵。公儀岚既然給了台階,他面色稍緩,也就順坡下了:“既然大家都是為了解決冀陽困境,自然不會因此生了嫌隙。”
“嫌隙是不會生,前提是城主自己當真盡了心就好。”一聲清脆響亮的女聲接話道。
都不需要仔細聽,公儀嶺就知道這話一定是孟妙意說的。仙家衆人皆知這位大小姐說話素來如此,管你是仙門如何厲害的弟子,但凡惹她不痛快了,少不得刺你幾句,又何況是他冀陽城主?
城主也聽出她話中帶刺:“這位仙師,何出此言?”
侍從遞上來的茶,孟妙意一口都沒喝,隻是冷冷地瞧着面前茶盞。
她聲音微寒:“方才我們在城主府門口,見一位發着高熱的婦人,她丈夫苦苦哀求,卻還是求醫不得。我見城主府朱門高戶,這等雕梁畫棟,看上去可不像是缺醫師的樣子,總不會是城主府内并無醫師,這才無法施以援手的吧!”
“實不相瞞,的确如此。”
城主歎息道:“府内醫師早已被我派遣出府,日日在城中各處救治百姓。仙師若是不信,在城中轉上幾圈,定能看見醫師攤子前排了長隊。”
公儀嶺心中一凜,問道:“排了長隊?城中病患怎麼會這麼多?”
城主道:“大多百姓本就生活苦楚,為生計奔波,身上難免落下各種病症。如今剛過了一個寒冬,天氣才熱了些,又趕上了百年難遇的饑荒和大旱,底子垮了,身上自然也就患病了。”
“即便醫師不眠不休的施救,可是患病百姓人數衆多,僅靠他們幾人,也隻是杯水車薪罷了。”
他這話說的不無道理。
歸根結底,當務之急是要把饑荒和旱災的問題給解決了,否則的話,光靠醫師救人,也隻是治标不治本。
衆人全都意識到了這點,一個個沉默不語,開始想起辦法來了。
公儀嶺首先想到的便是修渠引水,正要開口,卻猛然想起城門外那半道水渠,問道:“城主,我們在城外曾看見修了一截的水渠,若是從附近的河先引水過來,用來灌溉莊稼也行不通嗎?”
城主歎息道:“冀陽城現下情況危機,因饑荒死去的百姓不計其數。若想要挖一條水渠從其他地方的河流引水過來,勞民傷财,哪裡來的人力去修水渠呢?”
遠水解不了近渴。
公儀嶺一想也是,他們幾人想挖水渠也得花上十幾日,何況冀陽城現在的情況。
“就近的城池,也無法運水和糧食過來嗎?”
“仙師一路過來也看見了,冀陽城地處偏僻,方圓百裡内哪裡有臨近的城池?即便是想辦法從其他城求援運糧過來也沒過幾日便吃完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啊……若非實在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求助于仙師下山了。”
公儀岚拱手道:“我們就是為了解決此事而來,隻是不知有什麼事情,是我們力所能及能幫上冀陽城百姓的?”
城主聞言,眼睛似乎一亮,急切道:“我知抱元門仙師斬妖除魔,神通廣大,不知道仙師能否呼風喚雨,在冀陽城布下降雨陣法,先解了冀陽的幹旱?”
公儀嶺正喝着茶呢,聽到這話差點沒把茶水噴了出來。
抱元門跟呼風喚雨有關的陣法,他也曾有略微了解。想要布下這陣法難度較大,他閑暇之餘嘗試過,但想要深究領悟其法,未免困難,所以公儀嶺并沒有成功。
術業有專攻。
他們來自不同的宗門,穿着各宗門不同的衣服,但顯然這位城主并不清楚其中的區别,隻是一心把他們所有人都當做了抱元門的仙師,殊不知,他們大多數人并不了解布陣之法。
公儀嶺偷偷望向其餘幾個人,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定然是與他想的一樣,于是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司月吟和司青筠身上。
司月吟心中也正猶豫不定。說起來,降雨的陣法是有,隻是這陣法較為高階,自己雖然是長老的親傳弟子,但尚且年輕,資曆不足,隻擔心這陣法萬一不成,反倒因自己壞事就不好了。
她若是真的要布,肯定是少不得司青筠幫忙的。
司月吟擱下手中茶盞,微微側頭,向右邊的師兄投去了一個疑問的眼神。
司青筠與她目光交接,停頓片刻後,向城主輕輕點了一下頭:“我願盡力一試,隻是成敗與否,無法保證。”
司月吟松了一口氣,看向城主的目光也堅定了些許。若是讓她自己來布陣,她自然是不敢肯定的,有師兄相助,定然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