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嶺果斷道:“大哥你放心,每次出去玩我都報齊元白的名字,丢臉也丢不到我們雲靈山來。”
他同齊元白自幼相識,仙考期間時常騎馬打獵,下河摸魚。隻因齊元白這人外表看起來溫良謙和,生得又十分柔美,小時候他們倆犯事的時候,長輩們都下意識覺得是他慫恿齊元白幹的,根本不會覺得這其中有齊元白出的一份力。
公儀岚也與齊元白熟識,深知這一點,歎道:“也就他脾氣夠好能替你背黑鍋,換了别人你倒是試試。”
公儀嶺笑道:“那是,許久沒見,可不得再坑他一把?”
回到書房,抄完那三遍書後,夜已漸深。
公儀嶺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指節,将毛筆往桌面上一丢,走到床邊倒頭就睡。
至于每日早課,這樣的事情壓根不會在他腦中停留一秒。今夜,公儀嶺踏踏實實睡了個好覺,這一睡,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當然,他想不起來這回事,自有人幫他想起來這回事。
“二師兄,你要是再不起來,岚兄又該拿戒尺訓你了!”
公儀嶺正夢遊天外,頭腦尚未清醒時就被公儀承悅一嗓子喊醒,撓了撓頭勉強睜開眼道:“是不是到點該練劍了?”
“練劍?都快午時了,還練哪門子的劍?”承悅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早課早就結束了,要不是師父和岚兄都不在,你哪能睡到這個點才起?肯定早就被叫起來了。”
公儀嶺聞言一愣:“我爹和大哥都不在?昨天不還好好地,大早上的都去哪裡了?”
承悅道:“白日裡師父接到傳書,好像有什麼十分緊急的事務要處理,收拾了東西便拉着夫人閉關,召了岚兄議事完後才走。”
公儀嶺“啊”了一聲,随即就想到了昨天說的那事:“一個個都走了,那山下的那些妖邪之物,不就沒人去處理了嗎?”
沒等承悅開口,門外便傳來了一聲沉穩的男音:“我正要同你說這事。”
這聲音,公儀嶺再熟悉不過,當即抖了一抖,很是心虛。
原來沒走啊……還以為錯過早課這件事情,能就這樣暫且瞞過去呢。
他小心翼翼地擡眼望去,果真見公儀岚握着戒尺進了門。
白日裡見到公儀岚,那就跟昨天夜裡見到的全然不同了。
昨夜公儀嶺回來得晚,公儀岚洗漱完後,松松地绾了發就出來等他,跟現在相比,看起來便閑散許多。而今日見到公儀岚,卻是從頭到腳穿着地及其體面,身上的配飾也是一絲不苟,讓人挑不出一點不得體的地方,而那一身暗紅衣服,更襯得他長發如墨,面若冠玉。
雖然他與公儀嶺有着九分相似的面容,但光看這出塵的氣質,就沒人能将他們兩個人錯認過——畢竟誰也不會覺得雲靈山的少宗主,是公儀嶺那個整天不求上進、不務正業的人。
饒是公儀嶺歲歲年年都能見到他,也不由感歎一句:他這位大哥,果真當得起“别人宗門的弟子”這個名頭,要是仙門百家能出個“最值得當榜樣的弟子”的榜單,他大哥一定是無可非議的榜首。
然後,就聽見他那面若冠玉、拿着戒尺都絲毫不見戾氣的大哥,溫和地開口。
“阿嶺,爹娘閉關前囑托,既然仙考在即,讓我們将每日修行改為下山曆練也未嘗不可。等到我們兩個人除完所有妖孽後,想必時間也差不多了,正好啟程赴考。”
“所有妖孽?我們兩個人?”公儀嶺心中一顫,勉強擠出笑容,“有多少隻?”
承悅不知從何處摸來一把算盤,噼裡啪啦撥了一番算珠:“據消息傳言、城民提供的線索以及師弟們早上踩點可知,有山鬼一隻、伥鬼兩隻、水莽鬼一隻、無頭鬼四隻、屍魂鬼四隻、蛇妖三隻、狐妖兩隻、花妖三隻。統共二十隻整。”
這下,公儀嶺的笑容徹底僵在了臉上。
他跟大哥兩個人下山除妖的話,也就是一人十隻的量,這十隻東西,哪怕他們奔波不停全日無休地殺,恐怕也得殺上三日才行,更不用說,這二十隻妖怪分散在不同的地方,相隔距離少則十裡、多則五十裡,沒有四五日,哪裡能殺得完?
“這麼多?!”
公儀岚安慰他道:“阿嶺,你先别急,其他小妖不足為慮,也隻有那兩隻狐妖會多費些時間。”
公儀嶺聲線略微顫抖,再次追問:“隻有我們兩個人?”
他看着大哥,殷切地盼望着能得到否定的答案,哪怕他是說帶着一幫弟子一起下山曆練也好。
隻可惜,公儀岚自動忽略了他的目光,溫聲道:“既然爹娘是讓我們去實戰的,自然是不必帶上其他師弟們的。”
公儀嶺眼中那微弱的光亮,徹底熄滅了。
承悅收起算盤,十分适時地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公儀嶺,趁熱打鐵:“師兄你劍法卓然不凡,區區二十隻小妖,努努力,一日殺十隻,定然是來得及去參加仙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