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阿盼眼前已經出現閃爍的故障字樣,他沒空去想自己有多麼痛苦,卻也難以恢複理智、堅強地站着。
“上啊,上啊……”
阿盼隐隐還聽得到舜停在後方咬緊後槽牙的咒罵,心裡隻祈求舜停快點按下那個按鈕吧,他要撐不住了。
舜停像是聽到了他的渴求,這關頭也懶得管自己是不是儀态得體,着急忙慌從口袋裡取出那個小巧的、形似遙控器的小方盒,沒有猶豫,按下了小方盒上唯一的按鈕。
頃刻之間,阿盼整個人從頹敗不堪到觸電般突然清醒。他手臂傷口處迸發更加劇烈的火花,整個人開始泛紅膨脹,那強勁的、難以抵抗的力量幾乎要把盔甲撐裂,幾乎要把他自己撕碎。
“炬灼!你能看出來他怎麼了嗎?”炳燦慌亂地拍打着旁邊炬灼的肩膀。
炬灼保持禮貌地漠然推開炳燦的手,“痛覺神經自爆,器官超高強度運作,無視壓強模式。他可以不遺餘力地戰鬥,同時也活不了多久了。”
台下,伏策冷眼看着面前正在變異的機器人,伸手将鋼筋刀拽得更長幾分,“嘭”的一聲大力磕在地面上,像是強力陣營首領的神秘權杖。
“再變也沒用,你赢不了我。”
僥幸存活和傷勢較輕的人們躲在桌椅等掩體後,他們無不瞄準場上的二人大氣不敢出一聲,更别提誰膽大出來說一句讓人群先疏散的話。
一部分機器人倒是躍躍欲試,但同時被下達了禁止幹擾戰鬥的指令,于是也隻能看得手癢癢心癢癢而不能出手。
很快,阿盼身上的盔甲破損剝落,他内裡所穿的簡單的、灰土土的衣服是他們二代訓練服,這一點玄烈一眼就看出來了。
如今這衣服也被撐得沒了樣子,阿盼整個人紅彤彤的,筋肉暴起,身上幾處金屬闆銜接的地方已然被撐開,露出裡面因超載而不停閃爍的紅燈。
他更像一個肉球,像楊甯和向繁森口中的獅子頭。
随着阿盼一聲聲咆哮,他的變體算完成。根本不需要前戲,沒人知道他是不是腦子裡還有神智。
阿盼開始掄着拳頭像伏策砸去,這才是他本該有的攻擊方式,遠程攻擊根本不該和他沾邊,他的身體條件不允許、也不适合穿過重的盔甲,可見舜停究竟對他實施了怎樣殘酷的改造。
阿盼的進擊是最原始的、無章法的亂砸拳,盡管他拳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連地闆瓷磚都被砸得粉碎,但他依舊難以對伏策進行有效打擊。
因為痛覺神經的崩壞和自身神智的消失,阿盼基本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即便他的臉頰被劃爛,手臂和大腿被剜了好幾塊仿生皮膚組織,即便他半個腰已經被砍斷,他仍然不顧一切地怒吼、揮拳。
可伏策無論如何都摸不到他腦後的芯片,因此不甚惱火。
“你,看我。”
伏策簡簡單單三個字一出,阿盼自然無意地對上了伏策的眼神。
也是瞬息片刻,伏策突然雙眼放出深紫色射線,直沖阿盼雙目而去。
“呲啦——”
這是被灼燒的聲音,在場人似乎聞得到燒焦的味道。
同時,伏策的刀已經直逼阿盼的脖頸。
“阿盼!”
玄烈面對眼前如此殘忍景象再次難掩心痛,他又一次絕望地呼喊着阿盼的名字,隻可惜并沒什麼用。
伏策手起刀落,就像玄烈他們初見他時那樣,賦予了阿盼頸處同樣慘烈的切口。
舜停一方完敗。
“程煉……程煉呢?!”舜停失魂地原地低語。依照他的計劃,他應該是穩操勝券的。
很快他看到舜真身後緩緩冒出來的一個人,他一改往日一成不變的實驗服,首次套上英俊筆挺的禮服,但臉上的疤痕仍然清晰可見。
原來百密一疏就“疏”在這程煉身上,舜停怎麼也沒想到。
舜真早知伏策會赢,卻仍不自覺被眼前的那一幕橫刀狂斬觸動到,往事浮現眼前,心口郁悶不止,半天說不出話。
舜停跌坐在台邊,他想盡快離場以免被衆人見識到他落水狗一般的德行,可奈何身後已空無一人。
躲着的人們見阿盼沒有了反應便試探性地從桌後牆後撤出來。
伏策看着四面八方漸漸擁來的人們,講了幾句原本并不在舜真計劃裡的話。他語調铿锵,神情激昂,他才像真正的領袖。
“不管他是不是冒牌貨,第一戰備都早已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我是唯一見過他的人,我可以作證,他不會回來了,絕對不會。從今以後,能代表舜氏出征的,隻有我。”
面對伏策在場中揚威的樣子,玄烈如鲠在喉。
舜真,這也是你計劃着的一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