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随心的一句。

沒想到竟連何子遊也會來關心她的感情生活，代瀾莫名其妙地聯想到先前他說父母拜托他照顧她的事，忽然發笑。

這笑聲比起他的是如此寡淡，脆如枯葉……

“怎麼了？”

這句話的同時，代瀾終于望向他。

他清秀面容上多少真心，眉下雙眸流連多少溫柔，一寸寸地将她瞬間産生的疑心剝離又消除雲散，反将猜忌倒逼幾步，齧噬她動搖的心。

代瀾一瞬為懷疑而羞愧，匆匆躲開眼神。

何子遊早就說了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我……”

“我沒有對象。”她有些萎靡，如含羞草攏上錯誤的心事。

因為心虛而眨眼匆匆，代瀾望向别處，身側人語速有些快：“那為什麼……”

她便再和他詳細說明苦衷，男人這才了解始末，倒比之前語氣更輕松了，不過依舊有疑問：“所以……你不喜歡她兒子吧？”

“不喜歡，”代瀾輕歎，垂頭時望見身後路燈将她影子照拂，她與何子遊的步調是如此一緻，兩隻影子的距離始終未變，“我也沒有喜歡的人。”

心髒空空蕩蕩，自顧不暇，她沒有心思去了解另一個人，再愛上另一個人。

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哪裡來的力量去愛其他人呢？

“原來，是這樣……”

她從神遊回到現實，不經意間竟與他說了太多，匆匆關上心門：“你不要把這些和别人說。”

再次對上他的眼神，這次代瀾所見是悠悠落在水面的絨羽，靜谧中泛起漣漪：“我當然……什麼都不說。”

-

天早就暗下來，距離村口大榕樹不過十幾米，一行人路過一家小賣部，黃子微難得闊氣，讓大家去買點吃的喝的帶回去。

高荔還怕節目組不願意呢，畢竟第一天就說了規矩，買東西隐約有些擦邊的嫌疑。

不過這對于宋汝然和徐揚帆來說簡直不成問題，兩個活寶逮住導演便是一通詭辯，最後成功讓人松了口。

節目組最開始規定的隻是不能花自己的錢，那黃子微是自願給大家買的，這能算他們的錢嗎？

于是秉着抓緊時間不讓導演組反悔改規矩，幾個鬧騰的先一步進了小賣部挑選。

高荔，何子遊和代瀾則落在後頭。

“我家女兒？呵，她去外面都學壞了！”

代瀾剛撇開簾子跨進店門就聽聞這句，牆邊堆放的啤酒箱或是飲料箱太高，她不得不歪頭張望。

原來是黃子微和吳楠濤他們在裡面同老闆閑聊。

“……給我整個什麼‘不婚’主義，我看呢是‘不孝’主義！”氣歸氣，餘漁遞上一瓶哈哈娃時，老闆黃水讓隻憑餘光便利落報出價格，“三塊。”

耳畔是黃水讓的不爽抱怨，當中夾雜着機械女聲“支付寶到賬三元”，代瀾在這氛圍裡挑揀。

小賣部名副其實地小，但東西齊全，二十幾年的老店，年齡比代瀾的還大。

“如果是你這麼帥的孩子，說不定我這女兒就結了……诶寶銀太你錢包沒拿。”

“謝謝你哦。”

代瀾同寶銀太錯身而過，老太太身子和着冬衣臃腫，擠了又擠才過去。

“可是不婚主義就是不結婚，再帥也不結……”

她走近，瞄了一眼在和黃水讓思想争鬥的餘漁，有了剛才和村民暢聊的經驗，她似乎放開了許多。

但在面對黃水讓這般年紀比自己翻了兩倍的叔伯時依舊沒什麼底氣。

代瀾遞上一盒蘋果汁，老闆嘴巴抽空回複她：“兩塊五，害，我不管，我們辛辛苦苦養大你，你連這點要求都做不到，這不是不孝是什麼？”

眼見幾人越說越急，從原本的拉家常變為“交流思想”，吳楠濤緊急摁下暫停鍵。

“好啦，我們也該回去了，下班了下班了，有什麼問題下次繼續讨論吧。”說罷便直接用身體隔開兩人冒頭的火氣。

“什麼嘛，唉……人家不願意，幹嘛逼她。”餘漁本是瓜子臉，可生氣起來嘴巴無意識地嘟，連同未消散的嬰兒肥也鼓起，倒顯得讓人憐惜。

因為走到了大榕樹下，高荔将手機的手電筒取消，回頭又寬慰餘漁：“你也别氣，人本來就是在這種思想下長大，幾十年了，哪有這麼容易被你說幾句就改變呢？放寬心啦……”

“可是……”她念念。

代瀾已走到自己那輛電動車跟前，正要解鎖，忽又聽餘漁喚她名字，她匆匆回頭。

女生心細，從她嘴裡道出的問題，似是來自方才所思，但又像來自更宏觀的方向，答案被蒙上層層細紗，可望而不可得。

“小瀾，你也覺得我們改變不了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