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問淵也停了動作,翻身在外側躺下,離了紀煌音遠遠的。
“人走了。”
明明與高手對戰數百回合都不帶喘的冥痕十三劍,此時說話的氣息卻有些不穩,一向清冷的聲線裡也多了一絲低沉喑啞,像是被火淬過的寒冰,冷與熱在互相矛盾着壓抑。
紀煌音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隻是側了頭看向裡側不再出聲,手指卻揪緊了心口的薄衣。
寂靜了許久,又有腳步聲自樓梯上傳來,這次卻是兩個人。
紀煌音眼中頓時清明,低聲道:“他們來了!”
她迅速扯過裡側的薄被給自己和東方問淵蓋上,集中精神注意着外頭的動靜。
有細碎的聲音傳來,是竹管戳破窗紙的響動,接着淡淡的迷香味道在房中散開。
東方問淵與紀煌音早有準備,都屏息凝神将穴道封住,然後閉上眼睛裝作昏迷的樣子。
迷香味道散了片刻,就聽得門外柳掌櫃低低喚道:“石先生,石夫人。”
她叫了幾聲,聽到屋内半點動靜也無,便推開了門道:“已迷得死死的,進來吧。”
屋内點起了油燈,除了柳掌櫃,還有一個人也進來了。紀煌音聽出腳步聲的主人是那個佝偻的中年夥計。
柳掌櫃端着燈來到床前,看着床上昏迷的兩人竊竊發笑:“長老給的藥就是好,不行的人用了都能折騰這麼久,真是把我聽得呀,嘿嘿……”
柳掌櫃說着,看到燈下東方問淵俊美的臉,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冰白如玉的面龐:“這郎君可真是俊俏,若不是要着急交給長老,我真想把他留下來多玩玩。這張臉也不知怎麼長的,竟這樣好看!待我摸一摸。”
冥痕劍身輕薄柔韌,收起了可以纏在腰間藏匿。東方問淵将柳掌櫃的話聽得分明,感受到有手向自己伸來,面上還在裝睡,薄被下的手卻已經伸到腰間,忍不住就要出劍。
紀煌音察覺到他的動作,趕緊在被子裡握住了他的手。東方問淵的指尖顫了顫,最終任由她握着沒有再動作。
柳掌櫃伸手過去,眼見就要摸上垂涎已久的俊臉,那佝偻夥計卻‘啪’地一下把她的手打開,嘶啞着嗓子呵斥道:“長老的人你也敢碰,銀子不想要了!”
柳掌櫃嘶嘶地吸着氣,摸着被拍痛的手滿不在乎地道:“銀子有什麼稀奇,這麼俊的郎君多難得一見,摸一摸怎麼了?”
佝偻夥計雖與她是一夥的,卻也非常嫌棄她這副模樣:“你不想要銀子,難道也想不要命?你不要命我還要命!要是拿不到這回的解藥,老子先殺了你出氣!”
被佝偻夥計這麼一罵,柳掌櫃迷色的眼才清醒了一點,悻悻地收回了手不敢再亂動床上的人。
佝偻夥計又催她出去:“快滾去發信号,叫人過來把他們擡走!這兩人才辦完事,正是好用的時候,别浪費了!”
柳掌櫃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下樓去了,佝偻夥計則在房中守着床上的二人。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又有幾人上了樓,聽腳步是柳掌櫃和四個男子,其中兩人的步伐極為呆闆滞澀,紀煌音幾乎瞬間斷定這是被蠱蟲控制的人。
柳掌櫃引了四人進屋,四人皆是黑衣蒙面。
佝偻夥計讨好地向領頭之人問安,又指着床榻道:“頭兒,您看看,這回的可是好貨色。他們倆長得好又恩愛,現下剛剛辦完了事,正合長老的妙用。”
被奉承的頭兒看了一眼床榻,滿意地點點頭,對身後的人一招手:“擡走。”
便有人來掀了薄被要擡走紀煌音和東方問淵。
柳掌櫃看到兩人薄被下交握的雙手,又是嘲諷又是酸恨地道:“感情夠好的,睡覺還牽着手。”
東方問淵與紀煌音任由那些黑衣人把他們一一擡到樓下,塞進了一頂軟轎子裡。
正要起轎走人,佝偻夥計和柳掌櫃又攔住黑衣領頭,試探地谄笑:“咱們那解藥……”
黑衣領頭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道:“急什麼,你們那毒明日上午才會發作,我此刻也沒領到藥,等我們把人送給了長老,自然一早給你帶回。”
佝偻夥計和柳掌櫃不敢反抗他,隻好又是央求又是讨好,隻盼他早點把解藥帶回來。
軟轎被擡起,一路往鎮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