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躺了不知多久,紀煌音感覺心中的異樣漸漸平息消退,隻是她沒有半點睡意,也不想閉眼休息,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繼續看着帳頂。
看着看着,她忽然有些好奇東方問淵是不是入睡了,便小心地轉頭過去看他。誰知東方問淵也睜着眼在看帳頂,一下察覺到她的目光,也不自覺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刹那目光碰撞,如同在平靜湖面激起了一層雪浪。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呼吸一滞,接着一齊飛快轉頭,繼續盯着帳頂。
明明夏夜清涼,更有微風入帳,床帳裡卻莫名悶熱了起來。
大約是這微妙而悶熱的異樣氛圍讓人承受不住,紀煌音為防尴尬,沉默了片刻率先開口:“你怎麼還沒睡啊……”
“你不是也沒睡嗎?”
東方問淵的聲線總是清冷,此時壓低了聲音說話,那清冷中卻無端多出一絲溫熱低沉的動蕩來,就像是清寒月光終于被這夏夜融化,隔着一把冥痕劍,在彼此間泠泠流淌。
紀煌音緩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輕聲道:“在這老賊婆的床上躺着,怎麼可能有睡意。”
東方問淵低低地嗯了一聲,沒有再說别的。
紀煌音已經平靜了許多,聽他沒有再說什麼,反而自在了些。既然沒有睡意,她索性翻了個身側躺着看向東方問淵:“東方,你說要是今天晚上他們還不動手,我們該怎麼辦?”
東方問淵仍舊平躺着一動不動,他眼睛盯着帳頂,思索了片刻道:“現下沒有别的線索,若是他們還不出手,也隻能再等等看。”
紀煌音也知道暫時沒有别的辦法,歎了口氣道:“也隻能如此。不過這老賊婆的店住着真不舒服,你看她每天說話那個油膩膩的樣,還有她盯你的那個眼神,我看了都替你惡心!”
東方問淵聽着,似乎輕輕地笑了一下。
紀煌音望見他唇角的弧度,心情莫名轉好,不由地撐起腦袋來看着他道:“要是今晚他們還不動手,咱們再等一天,還沒有什麼異動的話,我就抓了那老賊婆給你出氣怎麼樣?”
她說着得意地笑起來:“我們玄音閣的出氣手段,那可是花樣繁多!保證讓老賊婆知道什麼叫悔不該當初,隻恨自己多長了兩隻眼睛。”
東方問淵聽了這話,忍不住将目光轉向枕邊之人。
在帳帏影綽的光影裡,她柔潤的嘴角微微翹起,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經看到了抓住柳掌櫃出氣的場景,眼裡還閃着一點狡黠的亮光,顯出十二分的靈動生氣來。
東方問淵睫羽輕顫,他實在愛極了她這幅模樣,此時卻莫名不敢多看,生怕多在她身上流連片刻目光,會被她察覺出什麼來。
東方問淵趁着紀煌音還在暢想使用什麼手段報複老賊婆而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時,又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末了還是轉頭盯着帳頂,裝出平靜的樣子淡然道:“随你。”
“随我?”紀煌音疑惑,“不應該是随你嗎?給你出氣自然要按照你的想法來了。”
見東方問淵沒有再回答,紀煌音也就躺下了,嘴裡喃喃念道:“總之玄音閣手段多得是,到時候任你挑好了。”
說了這麼一會兒話,方才微妙的氛圍似乎淡去不少。
紀煌音平躺在床上,聞到身側之人清冽的氣息,莫名覺得很安心。然而也不知是這樣的味道讓她安心,還是這個人讓她安心,總之她盯着床帳,本來準備閉眼調息,卻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沉夢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醒來,天邊還是蟹殼青的顔色,東方問淵卻已穿戴整齊坐在床邊,持了冥痕準備出門。
紀煌音睡眼惺忪地撐坐起來:“你要出去啊。”
東方問淵看着她晨起時略帶慵懶的泛紅面龐,一頭微亂的青絲在身後鋪開,怔了一怔才道:“嗯,我待會回來。”
紀煌音點點頭,目送他出去了,又躺倒在床上歎了口氣,忍不住嘀咕道:“怎麼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清源教這辦事效率也太低了。”
時間不等人,祖師大人實在是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