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起身走到窗下,在那半阖的窗扉前對着暗夜吹了一聲極短的哨音。
哨音過後,有什麼東西自暗夜裡飛掠而來,極輕極快,若是人内力不深耳力不夠,絕計察覺不出這一點輕微的動靜,隻以為是一陣夜風。
這夜風在屋檐上停了,接着一個低沉的聲音自窗扉外的夜色裡傳來。
“閣主有何吩咐?”
“去胡刹鬼市給本座找兩個人。”
紀煌音從袖中掏出了那一盒指甲蓋大小的伐柯,打開之後伸到濃黑的夜色中:“一男一女,其中男子的身上帶着此藥膏的氣味,你們依此去尋,有任何發現速來禀報。”
“是。”
隻見黑暗裡伸來一隻手,指尖挑了一點伐柯,随即消融于暗夜光影裡。
紀煌音收起伐柯走回桌前,看到東方問淵對着燭光若有所思,便問道:“東方,你是想到了什麼嗎?”
東方問淵道:“我隻是在想,若他們不是去胡刹鬼市遊玩,那便隻能是被清源教的人帶走了。”
他一頓,對着躍動的燭光凝眸:“如果真是清源教的人把他們帶走了,那麼目的是什麼。”
執言不懂他這話的意思,問道:“如果是清源教所為,那不就是為了殺人滅口嗎?上次那些蒙面人就是為了追殺他們而來。”
“我猜事情沒那麼簡單。”東方問淵微微搖頭,“韓兄為查家仇而來,清源教要滅他的口确實說得過去。隻是若單為這一個目的,今日上午在胡刹鬼市中就可以動手,不必等到現在。”
執言猜測:“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晚上借着夜色掩護更方便下手呢?”
東方問淵卻道:“不會。”
執言還是不太明白,紀煌音卻已懂了:“清源教的人要殺韓少俠,上午在鬼市中是最好的下手時機,那裡本來就魚龍混雜,他頭次過去難免防不勝防。可是拖到晚上,他會不會再出門都很難說,更别提經過上午那一遭他已經提高了警惕,若非林小姐執意要去胡刹鬼市,他是不可能大晚上再過去的。”
執言這才理解了過來。
“不錯。”東方問淵接着紀煌音的話說道,又繼續抛出自己方才的思考,“而且清源教的人對付他不算,為何要打小靜的主意?”
紀煌音點頭:“是啊,雖然林小姐是為了陪着韓少俠才跟過來的,但在英傑會時她已被黑衣人襲擊過,清源教的人肯定也是盯上她了。然而退一萬步講,她即便真的得罪了清源教,清源教意圖置她于死地,也可以趁今日上午她獨自一人時動手,為何非要等到她與韓少磊一起時才有所動作呢?”
這一點,東方問淵也想不明白:“小靜是這兩年才喜歡往江湖上走動,她雖然任性,但終究沒有牽扯進太大的仇怨裡,我實在不明白為何清源教要幾次三番地找她麻煩。”
紀煌音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不錯,林妍靜這丫頭混迹江湖以來,似乎也就惹到過敗家徒孫那一個大麻煩。
然而玄音閣和清源教不同,玄音閣再是亦正亦邪,總要顧及她的家世背景,還不會出什麼太下三濫的招數暗害她。反觀清源教就沒那麼多顧慮了,憑林妍靜那點武功,清源教要真想動她,英傑會一擊不成,之後再找時機給她下個毒搞個暗殺什麼的,她小命早就沒了,何至于等到現在?
東方問淵坐在桌前,一語不發,
紀煌音見他凝眸沉思,便寬慰道:“現在還沒找到他們,也不必急着下結論,還是先等等吧。”
東方問淵默然點頭,他意識到,許多事情,或許林妍靜并沒有誠實地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