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煌音聽了這話忍不住撲哧一笑:“這鬼地方的風景也算獨特?我看是東方公子的眼光比較獨特吧。”
東方問淵并不計較她的打趣,看到她笑開,反而臉上也多了一絲笑意。
紀煌音問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東方問淵道:“下午見你不在,我想你可能是來了江家會祭奠的墓地,所以找了過來。”
他說完,似乎覺得不妥,又很快補上一句:“這墓地是我外高祖托人祭奠的,我本該親往。”
紀煌音聽罷點點頭,不再多言,隻與他一同并肩眺望夕陽。
原來下午的時候,東方問淵安慰完林妍靜就發現了紀煌音的離去,本以為她隻是去處理些玄音閣的要事,但想起她每次去暗樁,總是會交代清楚去向好讓同行之人放心,這次卻隻是與執言簡單說了一句便獨自走了。
東方問淵不太放心,他雖不知紀煌音會去哪,但冥冥之中總覺得她去了江家會的墓地。江家會曾經在東方問淵手上管理過一段時間,他自然也知道這墓地的所在,便沿着地圖找了過來。到了大樹的墳墓下,果然見墓地已被清理得幹幹淨淨,又端正地擺上了酒水果品。
揚州宋氏長于梁國政權之下,宋修遠又是羽朝舊臣,雖則宋家人再不入仕,但這些與羽朝皇族的牽扯還是越少越好。所以宋修遠從未與後人言說他曾與羽朝公主雲瓊結為夫妻,也從未告知後人他給這位妻子立了墳墓,隻拜托江家會的人幫忙祭奠雲瓊。
東方問淵見那石碑上刻的名字,雖不清楚雲瓊是誰,卻因為知道宋修遠曾為羽朝舊臣,又因雲姓為羽朝皇族之姓,很快就想通了為何宋修遠不告知宋家人這件事的大緻原因。隻是他卻不知紀煌音怎麼會這樣鄭重地清掃墳墓、上供祭奠。
這個人的心中,似乎埋藏了一些非常遙遠而幽暗的過去,不願讓人觸碰。
這是東方問淵在城樓下發現紀煌音時,心中的猜想。
在夕陽光暈中,他仰頭看着那個人獨自立在破敗城樓的高處,正凝眸遙望遠方,眼神遙遠飄渺得像要随風而去。
這樣的眼神東方問淵曾見過不止一次。在淩松齋的房上,在荒野的月下,她眼眸中的神色都是如此刻一般,那麼的傷感,又那麼的孤寂,仿佛蒼茫天地間獨餘她一人高高立在風中。
所以他走了上去,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什麼也不問,但是他會走到她的身邊,陪她一起立在那高處的風中。她要看日出也好,要看明月也好,要看夕陽也好,他都想在她的身邊。
我不願見你一人傷懷。
東方問淵站在紀煌音的身邊,隔了半臂距離,心裡是這一句說不出口的話。
不知是因為奔喪公子的笑話比較好笑,還是傷感之時有人陪伴會沒那麼孤單,總之紀煌音和他在那城頭默默站了一會兒,不知不覺間心情好了許多。看那夕陽飛紅一片,紀煌音不由得道:“本來我還不覺得這鬼地方有什麼好看的,方才東方公子這麼一說,我倒确實覺得此地風景獨特了。”
東方問淵負手而立,淡淡道:“紀閣主不是說過嗎?我的眼力總是錯不了的。”
紀煌音聽了直發笑,點頭道:“确實如此。”
笑完她又道:“不過再獨特也不能欣賞太久,馬上要天黑了,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東方問淵便陪着她下了城樓,兩個人就着落日餘晖往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