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宋修遠在公主府中,被下人撞見和一個婢女說話聊天,笑得很溫柔,這婢女第二日就被打得不成人形。雲瓊還命人将這血淋淋的婢女吊在宋修遠書房門前,放肆地笑他:“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因為這個賤人長得像雲瑛所以才和她有說有笑,你現在就出來看看,她還有哪裡像雲瑛!”
宋修遠因為此事,寫了合離書與她恩斷義絕,想盡了一切辦法自請遠調邊關。他本為文官,隻因羽朝後期已無太多人才可用,羽皇才同意了他的調任請求,倒是間接成全了他想要保家衛國的理想。
這些都是後來的玄音通過一直留在宮中的全福了解到的,而她再見到宋修遠時,已經過去五年了。
五年過去,宋修遠已在涼州另外娶妻生子,才有了後來的揚州宋氏一族。梁國攻來時,他本是準備與涼州城共同存亡,死守不降,是當時的玄音用了種種計策逼得他獻城,逼得他歸為布衣。
身為羽國臣子卻獻城投降,讓梁國自此之後沒了障礙,一路直取羽朝都城。梁國的人對此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然而後世史書又會對他如何書寫?
所以她愧疚,所以她虧欠。
紀煌音仰頭看那稀疏的枝葉,光點灑在她的臉上,像是許多年前羽朝深宮的夏日樹影。
當年合離之後,雲瓊與宋修遠已是長久不見,卻在聽聞梁國進攻涼州城而宋修遠意欲死守時,不遠千裡從都城趕來。
雲瓊與宋修遠分開後的幾年,幾乎是自暴自棄一般,整日與一群面首厮混在一起,過得非常荒淫無度,加之她喜好服食石散藥劑,身體早就不濟了,神智更是時常渾噩。雲瓊來到涼州城,見到玄音和宋修遠,神智幾近癫狂。而玄音還愈發殘忍地用言語刺激她,把她刺激得徹底發了瘋,四處瘋跑嘶吼。
那時的玄音祖師大仇未報,冷酷無情,怎麼可能會管雲瓊的死活?玄音知道雲瓊命不久矣,卻也是任由她瘋掉,離開涼州城之前再也沒有見過她。
不想最後還是宋修遠管了雲瓊的身後事,一管就是一百多年。
宋修遠是個講情義的人,即便雲瓊如此待他,他仍舊念着一點夫妻的情分,為她盡一點丈夫的義務。
前世做的這一切,紀煌音從不後悔。但是如今站在雲瓊的墓前,她卻隻覺得一陣陣的悲涼。